第二十五章 生死苍茫（4）

冷薇此时正安静地看着穆临风忙前忙后为她搭着挡风的帐子，其实那帐子只不过是用一些树枝将他自己的白衣撑起来，怕她睡在野外着凉特意为她布置成这样。看着笑容满面忙碌的穆临风，冷薇突然生出一种猜测：这个哥哥是不是真的很爱她？当初他留下她在风雪之夜，会不会真的有苦衷呢？她看见他笑容里隐藏的一份苦楚，她知道那抹与他极不协调的忧愁是属于姬千雪的。突然，冷薇觉察到左手中指上有黑色寒光一闪，双眸也在同一瞬间在黑夜里闪出幽光。她在感应着夜天陌墨珍珠的光芒，也第一时间接收到他的指令。但看向穆临风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穆临风正好搭完帐子走了过来，只剩下一身白色单衣，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清瘦颀长。他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好了！小雨，这样就不会着凉了。山上的豺狼虎豹也不用怕，哥会在这里守着你。”这句话似乎触动记忆里某处回忆，他说完又笑了笑，却显得比先前更加落寞。冷薇默默将手指攥紧，皱起眉头。他真的错把她当成柔弱无能的小女孩了吧，以至于他都忘了她现在是冷薇，夜邪王最得力的手下，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小雨，”他又微笑起来，“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不必勉强自己，你能够原谅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想过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离开东巫山。我们回海城去，那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那里。”冷薇的手又倏然松开，看着穆临风和煦的笑容，突然间心中一空，仿佛在那一刹那看见了什么。有青天白云，有苍茫大海……指上玄光再次闪了一下，将她摇摆难定的心意重新摆正。是的，少主的命令她听到了——杀掉穆临风。只是手不自觉地缩了缩，似乎想抓紧什么即将逝去的东西，到底抓不住。“哥，”她微笑起来，仿佛是寒冰初融，像极了那时羞涩可人的穆诗雨，“我都想起了，海城穆家的生活小雨都记起来了。”“真的？！”穆临风大喜过望，他高兴起来真像个孩子，“你真的都想起来了？我们在海城的家？我们之间的约定，你都想起来了么？”“约定……”冷薇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然而还是很快地点头，“是的，我记得。”穆临风孩子气地笑：“我们在东海边的那棵树上刻的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歪歪扭扭的字，刻下的‘不离不弃’，那是我们刚学会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哥哥发誓说要照顾你到嫁人生子，我还亲手刻下你的名字在那里……穆诗雨。”冷薇的眼色有细细的慌乱，然而顺着他的话头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即机警地接下去：“……我当时也刻了哥哥的名字，穆临风。”穆临风闻言微滞了片刻，冷薇觉察出他神色异样，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对？”“没有，没什么不对！”他又重新笑起来，眸中仿佛因激动还带了点微光，“哥是高兴！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呵呵。”冷薇也笑了笑，却并不怎么坦然，“哥，小雨有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穆临风始终微笑：“你说。”她也笑起来，像是冰面上乍起的春波：“哥哥抱小雨一次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他毫不犹豫：“当然可以，哥哥的臂弯永远是小雨避风的港湾。”她闻言有一刹的错愣，却在下一秒已经被他拥入怀中，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体内温暖的血液，他怀中带着清晨芳草的气味，原来这就是哥哥的臂弯，如此宽阔而安宁。与墨珍珠的感应再次唤醒她几乎沉溺的思绪，冷薇狠狠闭上眼睛，右手终于沿着他的脊背向上挪去，指尖突然立起的尖刺抵在穆临风脖颈，正要加力——“巫司大人。”高山顶处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流滑如最上好的丝绸，带着不可置疑的优雅与高贵。才看见那是一个身披灰色裘衣的男子，风华绝代，邪而不俗。他幽碧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冷薇的手指，不点破，只含着三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