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开雾散（5）

黑翼在火光里燃烧，墨色羽毛在大火中根根带着火苗，他此时才真如一个地狱带火的修罗，身后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压垮他的心智，墨珍珠护佑的光芒在一点点变得暗淡，银色的长发在一片红色里突兀而冷清。湛蓝目光焦急寻找着出路，身体里血液在翻滚，那是生命最后极限的挣扎，他不管，再也不管了。他从来不曾这样疯狂，也许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也许他为这仅有的一次死无葬身之地。黑翼烧得片羽不胜，散发着残破的焦热气息。连灵魂也急速在这火光里蒸发着，消散着，夜邪王的眸中却只有一个方向。在那无处逃生的绝境，他要救她。终于就要看到尽头——夜天陌绽出此生第一次发自心底最深处的笑容，即便身体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他还是笑起来，一笑倾城天地无色，他是个美丽的男子，有着天下最美丽的笑容。然而、这世间最绝世之笑却如幽昙，开放刹那就已凋谢。他第一次真心而笑，却也注定是最后一次。终于到达的断崖绝壁之处并没有人，那一条绵延而去的山脚只有无穷无尽的大火，一把纸质的泼墨折扇在他身旁燃烧着，“玉树”的落款变成最后一缕灰烬青烟。夜天陌哑然喘息，目光陡然间空洞冷却下来。他到底还是来晚一步，在她的生命里他总是太晚。太晚觉悟，太晚明白……于是，就这么早早地错过了她。冷薇冲破重重火焰赶到这里，她也被烧得遍体鳞伤，看清眼前的一幕立即明白过来：“少主！咱们……咳咳咳……咱们走吧……”夜天陌缓缓转身，黑翼支离破碎，面色苍白无血，浑身上下被火焰灼得伤痕遍体，只有那一双湛蓝色的双眸，散发出比以往更加冷漠的光泽，仿佛一块再也无法融化的寒冰。“愚蠢。”他皱眉吐出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说冷薇还是在说自己。巫火随着施咒人的远离而渐渐退去，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夜天陌狼狈地立在原处，只有伤口和心口清晰无比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穆临风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姬千雪，她其实很轻，他的双手却还是止不住在颤抖。与她坚强不屈的意志相比，她的生命真是太过脆弱，到底要有怎样的勇气和毅力才能保护和维持着自己那样脆弱的生命？“阿风……”姬千雪睁不开眼睛，极度焦急地呼喊着那个名字。穆临风眼眶一热，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无助摸索着的手：“我在这里！千雪，我不会离开你。”她这才安下心来，露出浅浅的笑容，终于安心地再次沉睡过去，那只握着他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有风的地方就是安全的，那所谓的安宁和幸福也无非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就能忘记所有的悲伤。穆临风紧紧抱住她，给予她最温柔的呵护和鼓励，也不管她是不是还能够听得见：“千雪你撑住，我给你找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我给你买下整个东陵所有的糖葫芦，我让你打让你出气……你一定撑下去，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去做啊……”千雪始终微笑着，仿佛是听到了，眉间蓝色的鸢尾闪烁着晶莹如泪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