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姬千雪与寒江秘密离开尚文,尚文军在身后为他们筑起一道防护,另一支先遣部队由城主亲自带领开道。就在他们进入王城之前,薛怀彦已经夺下尚文与王城之间的长定门。一切完成得干净利落,直到长定门失守,东巫山才得到消息。而这时姬千雪已与寒江通过长定门,从尚文城中携带一支巫族死士团,直奔幽冥宫而去。余下的尚文军队由薛怀彦布防守住城门,温润儒雅的书生城主顷刻间化作铁血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马蹄声踏破王城的黎明,惊飞枝头栖息的寒鸦。幽冥宫,奄奄一息的厉残痕躺在床榻,生命之光随时可能熄灭。寝殿外黑压压跪倒一片鬼族臣民,对于他们来说,里面躺着的是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天。倘若天都塌了,东陵大陆哪里还会有鬼族的立锥之地?鬼右使何渊守在厉残痕的床头,右袖被风吹起空荡荡地飘。他一生只为两个人活着,云罗已经死在他面前,而如今主公也要走,这个世界陡然间也变空荡。看着厉残痕艰难起伏的胸膛,他狠狠攥紧拳头,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主公是在等待冰芷夫人的归来,他已经等了两百多年,这是最后的光阴了,可是……厉残痕用尽全力艰难呼吸着,死死瞪着双眼,不能闭啊,万一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他就永远也见不到最爱的那个女人了!他的话还没有机会说,他们之间还有那么深的误会,在说清楚之前绝对不能就这么死掉!已经等了两百多年,以为总会等得到的。但没想到重出江湖的这些日子居然耗尽了生命,原来真的是老了,早不是那昔日英雄盖世的邪王,原来英雄的末路,也是一死。冰芷,为什么你不早早地结束我的生命?为什么那时你选择封印我而不是杀了我?为什么在我离开幽冥之境去往光明的时候,会那么不惯,不舍?呵,你看——对于你赐予我的一切,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哪怕是这片无休无止的黑暗,我都甘之如饴,沉溺着,再也割舍不掉。如同你在我生命中的存在,刻在骨子里,烙在血肉里,永生不灭。一阵撕裂的疼痛再次袭击心脏,像是一弯索命的钩子在抢夺厉残痕的生命。嘴唇痛苦地一张一合,如同溺水的鱼,身体不听使唤地僵硬着,连意识也在渐渐模糊……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啊,冰芷!我还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我还没来及对你说……仿佛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芳香,像是某种焚香的味道,耳畔的吵杂一下子清净下来。眼前模糊地出现了一张脸,朝思暮想的、皓如明月的一个女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