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日东升。翠绿竹林,于阳光下,送出客人一个。“呀,失败了。卢贤弟这次,竟连面都不露了。”喃喃自语着,欧阳图步出竹园。“你在此止步吧,请替我转告你家主人,就说我感谢他款待。若有机会,我会再次拜访。”欧阳图一拱手,不等对方回应,闲庭漫步向远处走去。竹园门口,童子立在当地,目送其远处。许久,方转过身,关合上竹园大门。“先生,客人已送走。临行前,他向您表示感谢,并表示会再次拜访您。”竹林一处,童子向自家先生重复一遍对方的话。“欧阳图这次,竟为一藩帅做说客,有些意思。”卢愈清润悦耳男声轻轻笑着。“三郎,你对王弘毅有何看法?”片刻后,卢愈继续问着。童子实际上是亲戚,他想了想,说着:“不曾见过其人,不好妄加评论。”“呵呵,就是这个道理,这些连你都明白,欧阳兄定然也明白吧?好了,你下去吧。”“诺。”脚步声渐远,这里只剩一人。这处山不高,上百米罢了,不过竹林幽深,一路上的青竹连绵,野花老藤,山鸟禽雀鸣叫,都让人心旷神怡,站在一处,只见山风阵阵,竹林轰鸣如潮水,从竹林中渗下的阳光,映入了幽深的眼眸。卢愈这时,幽然一叹,自言自语说着:“欧阳兄,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与隐门多少有些联卝系,当年,你与小弟之偶遇,便多有巧合,这次又不惜再次来此,做上一回说客,莫非……这个王弘毅,就是你们所选之人不成?”“就算是蜀中潜龙,又怎么样,这天卝道岂是凡人能左右?掺合其中,只会折损福德,枉丢性命了吧!”这道叹息声,在竹林间,轻轻环绕,许久不散。“主上,再行十里,便可到河后镇了。”一路上,都是小户,远远看见一处小镇街,王弘毅擦了把汗,说着:“知道了,我们休息下,才是上午,就这样热!”“主上,七八月中最炎热!”一个侍从说着。王弘毅左右看看,说道:“这个河后镇我听说过,逢五一集,今儿不逢集,路上也没有几个人……咦?”只见一辆牛车,上面有个读书人,慢慢的过来,这人脸型略长,修饰得十分整洁,眉眼间带着笑,神清目秀。见了大队人,这人也只是一揖,继续前行。这牛车车厢两侧无窗,上面有着一条细竹地席,人在其中,很是悠闲自在。“主上,此人是否有问题?用不用我们……”侍卫队长甘厚见王弘毅盯着此人看,于是轻声请示的说着。“不必,继续赶路吧。”王弘毅说着,一催马,向前行去。甘厚转头看那人两眼,纵马追上去。“真是令人意外,这种地方竟见到王公。莫非他是去拜访卢贤弟?这倒真是巧了。”见队伍已行过去,欧阳图方轻笑起来。不过牛车继续向着一条道路缓缓行了下去,只一会,便消失不见。“主上,方才那人气度不凡,又是从竹林镇方向出来,会不会便是您要拜访之人?”这时,甘厚正已跟上来,终是忍不住将心中怀疑与王弘毅说了。王弘毅听后,说着:“他不是。”见王弘毅如此肯定,让甘厚很是意外,却不敢多问,心中暗想:“莫非主上识得竹园主人?”王弘毅的确识得卢愈,只不过却是在前世。队伍继续前行,就到了山脚下,向上看去,就见此山不高,差不多上百米,大半变成了竹林。行至下面的庄园前,众人纷纷下马。“主上,这里便是竹园了,我前去叫门?”甘厚请示的说着。“恩。”王弘毅点头。甘厚于是步过去,叩打门扉。不一会,竹门从里打开,一童子从内走出来。“诸位有何事?”看到门外这许多人,童子一怔,问着。“我家主公前来拜访卢先生,还请这位小兄弟进去通禀一声。”甘厚因之前王弘毅叮嘱过,很是客气的说着。“你家主公?”看向后面众人,目光落到王弘毅身上,童子朝王弘毅行一礼,问:“不知您如何称呼?小的好向主人回禀。”“文阳府,王弘毅。”王弘毅微笑的说着。听到这名字,童子面色有些古怪,却依旧有礼回道:“那好,请诸位稍等片刻,小的进去通禀。”说着,快步向里行去。一会工夫,里面行出两人,随童子走出来是一个男子,举止俊雅,带着温和笑意,令人恍然间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才从山上下来,就听闻鸟鸣,正想着,原来是定远将军驾到,卢某不曾远迎,还请将军恕罪。”王弘毅看了上去,此人就和印象中的卢愈重合,再凝神看上去,只见此人云气和与之前所见诸人都不同。清光隐隐,凝聚于身,心气大有可观之处,却不是富贵中人。二世重逢,王弘毅搀扶起对方,温言说着:“本就是王某突然到访,非先生之错。此次突然到访,是王某讨扰了。只是早闻先生精通茶道,王某也是喜茶之人,又知先生在此隐居,若不向先生请教茶艺,岂不可惜?”“将军过奖了,卢某只是略懂此道,非是高手,这等说法,不过是外面之人随口一言罢了。实不敢当,实不敢当。”二人在门口说上几句后,卢愈便将众人请进竹园去。单不论山上竹林,这山下竹园,也有可观处,只见都是小巧精舍,没有玻璃,用的是窗纸,院子里,靠着墙丛丛一片都是梅树。王弘毅就笑着:“真风雅士,若是我早些来,必可见到这梅花盛景了。”“乡野之处,不值一提。不过在梅花中,品茶博弈,的确是幸事一件。”卢愈笑的回答的说着:“当然此时在山上竹林更佳。”“王某可有此荣幸?愿与先生品茶博弈一番。”看了看山上竹林,王弘毅笑的说着。这山不高,才上百米,卢愈虽然才下来,再上去也不反卝对,很是随意说着:“将军既有雅兴,我们就上去博弈一番。”说着,命仆人前去准备。护卫皆留在庄中,只有甘厚,随王弘毅,与卢愈一同上山。竹林幽深,不知身在何处,一入竹林,王弘毅眯起眸,这竹林有些古怪,倒不是说什么法阵,却能使清风徐徐,顿使人有着幽谷之感。“小楼已至,棋盘尚未设好,可愿与卢某先上楼一观?”卢愈看一眼旁边忙碌小童,邀请道。王弘毅自是应下来。二人随即步上竹楼,登上二层。打开了窗,于窗前向下俯瞰,一片竹林,随风摇曳,翠绿,姿态如画。说话间,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少卝女上来,手里拿着萧和棋,这少卝女通身穿戴是月色裙,皓腕雪白晶莹,手指纤细如削葱,只瞥了一眼,就行礼。“将军觉得此处如何?”卢愈陪在王弘毅身旁,开口问着。“此地,实是隐居佳处,风景雅致,颇具意境。卢先生果是会享受之人。”王弘毅感慨说着。对王弘毅这番回答,卢愈显然很是满意:“将军说的没错,在此地品茶居住,实人生一大快事。便是如将军这般高位者,闲暇之余,怕亦难免烦于政事。”王弘毅微微挑眉,似听出对方话中之意。却见卢愈这时说:“此处已设好棋盘,泉水也准备好,便让卢某为将军露一手,以酬贵客。”二人就在楼台上置一石桌。上面设好棋盘,颗颗棋子,都是玉石磨成,摸之凉爽,倒很是适合夏季把卝玩。博弈之前,卢愈亲自为王弘毅煮茶,茶道确是甚为精彩。王弘毅本就是爱茶之人,品茶之后,给予评价,令卢愈连连点头。王弘毅携带来的礼物,是数包新茶,这种新茶,虽看似简单,却别出心裁,令卢愈很是感兴趣,愉快收下。双方一番博弈,你来我往,畅快淋漓。三盘完毕,这时已经是下午,王弘毅就说着:“先生有如此才,何不出仕?”卢愈这时正在整理着棋盘,回答着:“将军美意,卢某甚为感激,卢某除茶道外,对其他事情,并不在行,不能胜任您所提职务,实在抱歉,请将军恕罪。”“那便请先生,担任茶棋博士职务,将这等绝艺,流传于世。”见不愿意,王弘毅笑了笑,早有准备,再聘请为茶棋博士。这茶棋博士,却是甚为悠闲,并不属于臣子,实际上是客卿。平日闲暇,任由来往,不时下棋,并且在人身和赋税事上,给予优待。每月薪水十两,亦非小数目。这事,卢愈想了想,就答应了:“敢不从命?”与卢愈很是投机,二人相谈许久,临近黄昏之时,王鸿毅离开竹园。卢愈亦亲自送出,目送王鸿毅离去。带队骑马行出半里,勒住坐骑回望竹山,王弘毅暗叹一口气。今日聘请到卢愈,对方这等态度,却说明自己还未达到对方明主标准。“再给我些时日,定会扩充领地,吞卝食掉整个蜀地,成为实至名归的蜀王。”王弘毅暗暗想着,不过,转念一叹:“卢愈这等人,若是当了臣子,岂不是折了他的茶艺?”大君胸怀四海,用人如治宫室,这高屋巍峨,威服四方,是大臣大将的器宇,而这园林曲径,幽深别味,使人王者心生忘忧之乐,这就是卢愈了,又何必一味要他入仕呢?当下自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