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寻阴沉得可怕,肃很想问问它一些事情,却又不敢问。到底寻为了什么大发雷霆?死灵为什么害怕寻发怒?为什么两个老头说寻得去捉死灵,寻就去捉?为什么寻现在不说话?一箩筐问题密密麻麻在肃脑袋里翻来覆去,但对肃来说,却都是主观题。肃仿佛又开始体会无知的痛苦滋味,却又无法。“肃,你还是回去。”寻终于开了口,“这件事,有我一个就行了。”“行,需要我帮什么忙吗?”肃点点头,这样是最好的状况了。尽管问题都还没有着落,但起码最严重的那个已经解决了:寻脑子看来没有问题。再说,就算跟着去打下手,自己也不是收拾死灵的料,让死灵收拾自己还差不多。“我不需要,不过,你们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去帮我探望一下貌似,”寻眼里闪过一丝忧郁,“那家伙肯定活得挺滋润……”肃离开之后,寻吁了口气,有点儿羡慕地望着它离去的背影。硕鼠就是硕鼠的生活,生命怎么能够跨越自己的轨迹?不会有人叫一只蟑螂去找死灵的,尽管它们的生命力足够顽强。至于寻,不认命都不行。谁叫它既有着令死灵畏惧的能耐,又带着生灵的内心,除了它,只怕要别人来收拾这么些死灵,还不如直接收拾了那人比较快。寻其实并不喜欢死灵。它本能地排斥着那些充满着负面情绪和阴暗心理的非生物。脑子清醒的时候,它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露出不满的举动,但情绪失控那一刹那,它仿佛与生俱来的怒潮汹涌而至,结果没有一个死灵敢于留在现场,找不到地方匿藏的,只好从两位老者身上仓皇逃出,远远遁走。现在要去把它们找回来,这可是一个大难题。就是为难我而已。寻自言自语。它感到自己好像正在一条难以回避的路途上逛开了,如果不是走到尽头,进入下一条路,就是回头。它不想回头。回头就会看到千百个不堪回首的遗憾,沉重得能令人活活窒息而死。所以它终于顿顿脚,出发去找死灵。寻放下心事便专心致志去收拾死灵,貌似的遭遇,现在可不是它所关心的。那一天,貌似吃饱喝足正躺着数萤火虫,突然觉得背后有谁碰了碰自己,回头一看,一个黝黑的身影笼罩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失声惊呼。“吵什么吵?”黑影里伸出一只手,揪住貌似的尾巴将它提到半空,“胖了不少嘛。”貌似还在继续尖叫,又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它的嘴巴。被两头捏住不得已安静下来的貌似活像个烤羊肉串。这双手将它高高举起,对着灯光端详,其实靠着火堆烤羊肉串的话,也是一样的动作:“不错不错,油光滑亮地……”貌似眼睛瞪得贼大。自从寻将自己留在这里,再没有令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那些从前的噩梦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可它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是什么敌害会这样收拾自己。人类?女性遇到自己只会尖叫,保准比自己叫得大声;男性不是低头猛走,就是一砖头撂过来;猫们向来是光明正大面对面捕食的;狗儿只喜欢吠叫把异类赶走;难道是鲨鱼?不对,鲨鱼在水里,而且,鲨鱼也没有手。那么,只有……“寻?”貌似大喜过望地回头,看到的的确是一张胡子脸,但却是一张尖嘴圆耳朵的胡子脸。貌似笑容一垮:“是你啊,丸。”“不欢迎?”丸一伸手又将貌似举到白炽灯下烘烤,貌似连声求饶,丸才放了下来。“寻没有来吗?”貌似左右张望,它记得寻有这种背后偷袭的恶劣爱好,自己中招无数遍之后,现在对背后出现的异状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这都是寻的错。“寻去忙一件事了,它叮嘱我来看看你。”丸盯住貌似,貌似被它盯得浑身毛骨悚然,躲又躲不开,只好昂首挺胸壮志赴死般直着眼睛不动。丸胡子像刷子一般在它身上刮过,它都挺住一动不动。丸暗暗好笑,看个不停。“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装了老半天蜡像,貌似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我记得是寻让你来看我而已!”“当然,不然我在干什么?”丸答得理直气壮,貌似听得垂头丧气。是啊,人家在干什么?还不是在看?面对着硕鼠,一般老鼠总是畏惧和顺从。貌似也不例外。虽然嘴头上表示了诸多不满,但也没敢作出反对的举动。真正反对的是别人。一把扫把凌空而至,劈头盖脑把丸打得抱头鼠窜,丸不得已躲到沙发上,拿背垫捂住头部,待到解释清楚自己的来意,浑身已是五色斑斓,成了只花鼠。“别以为打着那死猫的旗号就可以欺负我的小弟!下次来这儿先跟我报到!”胡子老头气哼哼地甩下狠话,“不然老子的扫把可不长眼。”说罢,铲起地上蜡像似的貌似,头也不回地准备走人。“哎……等等,”丸一脸尴尬地叫住了胡子老头和貌似。它今天来其实给貌似带了不少美味,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惹火了胡子老头,刚刚这一顿扫把实在挨得有点儿冤。于是直到能够坐下来拉家常,三个家伙都费了不少力:胡子老头打得累,丸躲得累,貌似不但吃得累,还得蘸着药油给丸狠揉着身上的瘀青,揉得更累。“寻到底干什么去了?”胡子老头也不客套,劈头问自己的手下败将,“它就这么把这家伙撂这里了,也不先说它一顿要吃多少东西!”“呵呵呵呵……寻它出了点儿小麻烦,这些天怕是回不来,”丸陪着小心,把话说得圆活,“它记挂着貌似在你们这儿叨扰,就托我过来看看。我看过就放心了。它挺好,呵呵,挺好。”“寻在哪?”貌似看着丸,问道,“我想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