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太郎在寻的心目当中,形象立刻下滑到类似章鱼的档次。明明是说来见识一下海中生灵的!结果大半天除了无聊地不断东拐西绕和吓得差点丢了魂,什么也没遇上。这都什么跟什么?结束这趟讨论,寻只说了一句话。“我宁可被陆地生灵追杀一百次,也不想遇上海中生灵来跟我称兄道弟。”珍珠太郎只是笑呵呵地,什么也不辩解。接下来的路,寻仔仔细细地跟在珍珠太郎身后,一步也不多走。乍看珍珠太郎走得很随意,一步步下脚不假思索,但寻不信,它觉得一定有些什么样的讲究,导致了不同的结果。于是珍珠太郎拐弯,寻也就跟着拐弯,珍珠太郎直走,寻也就跟着直走。无论走过了多少的冤枉路,寻都不埋怨。不久,它们走过了这一段沙地,来到了一片坚厚踏实的土层海底。路越走越陡,两旁的海藻越来越茂盛,也渐渐地有了鱼儿在其中浮游飘荡。水的上面光线越来越强,像是一面浮在水面的镜子,射过来的光线随着波涛荡漾转折不定。寻心中对珍珠太郎兀自忿忿不平,虽然满心想问想知道,却不肯开口。它一脸既冲动又别扭的模样,珍珠太郎当做没看见,自顾自放缓了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路,又走了一程,他猛地收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寻越看越是奇怪,差点儿憋不住要出口相询。猛然间海水翻涌,大片气泡冲天而起,一个极长的银灰色巨大躯体蓦地从地下迸出,在密密麻麻的海藻间翻腾辗转。珍珠太郎与寻眯了眼,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在沸腾一般的海水中站立不稳,双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海水渐渐平静下来,寻和珍珠太郎睁开眼,只见长长的身躯前头那个长着独角和银鳞的、坦克车一样大小的脑袋瞪着灯笼眼,不太友好地悬挂在面前。“这是什么?”寻把刚刚的气愤不平忘得一干二净,拍着珍珠太郎的脊背问道。珍珠太郎眼中流露着难以置信的诧异,呆呆地说道:“我说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说不信有用吗?”寻张大嘴,望着面前这头模样凶悍猛恶的大家伙,用很不平和的心态观察它微微颤动的大嘴,以及毫不客气的表情。珍珠太郎站了起来,颤巍巍走上前去,试图着语言沟通。不料三言两语不到,这大家伙发了凶性,嘴一张把面前絮絮叨叨的珍珠太郎吞下了肚。它舔了舔嘴唇,扭过头瞧着寻。寻觉得这会儿自己的位置,有点像当初海滩上自己面前的海龙。所不同的是现在自己四周一马平川,连个躲的角落都没有。更糟糕的是,猫喜欢吃鱼并不能推理出鱼不喜欢吃猫,这是个很浅显的逻辑问题,寻能理解。论块头,珍珠太郎本来不算孱弱,只是跟这位受惊发怒的伙计一比较,立时成了桌脚底下的乌龟,伸头缩头都只有乌龟大小。假如说珍珠太郎就是头乌龟,那么这家伙就是放着乌龟的那张桌子。很明显,这家伙吃不饱,就像一张桌子只摆上一只乌龟是不够招待客人的,于是它又把目光瞄准了寻。在它俯冲而下的同时,寻敏捷地躲闪,错开它猎食的路线。没能逮住寻,它在弄了一脸深海海泥的同时,还把海底撞出了一排不浅的泥坑。很快它摊开了身躯来阻碍寻逃跑的路线,横一道竖一道地挡在寻的面前。寻竭力奔跑,也难以脱逃,逐渐跑开的范围越来越小,最终深深陷落在它高高盘起的身躯里。等待它的,是上方垂涎欲滴的硕大头颅。看到猎物在陷阱里无处可逃,这怪物昂起头,得意地伸进自己身躯卷起的陷阱,准备一口将今天送上门来的第二美餐落实到位。谁知道在自己围困起来的小小方寸之地,怎么也找不到刚刚活蹦乱跳的那个小玩意儿。这时候肚腹一痛,身子像被什么一推,轰隆一声倒了下去。它正想探出头看个究竟,不想头和尾巴被卷起的身躯盘在当中箍得紧紧,丝毫动弹不得。“你再慢出来一点点,我说不定就交代在这儿了!”寻狠狠地刮了刮这个怪物身上的鳞片,眼睛瞪着使劲洗抹着一身血污的珍珠太郎。“你跑不掉?我不信。”珍珠太郎哼了一声,又抓了一把海藻使劲擦洗。“这鬼地方我好多本事使不出来!”寻闻言跳了起来,“你以为啊?”“你没有说过你不行,”珍珠太郎礼貌地回答,“我就当你行了。”“你不会想告诉我,这就是海中生灵吧?就像你?”寻的怒火可以煮沸海水了。“难以置信,还真开窍了。”珍珠太郎依旧笑嘻嘻的,拖着这条大怪物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