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还是会做一些事情,也会告诉一些人,自己也会防范,至于其他人信不信,他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没理由硬逼着别人照办。自从那天之后,接下来几天六八每天一有空就会打电话,给别人,也给“四个六”只可惜,每次打都是关机。看着手机里面显示的日期跟对方说的时间越来越近,六八难得地焦躁了。以前,就算是接了很危险的单子,他也不会焦躁成这样,虽然面上不显,别人看不出来,但藏在心里不能发泄的感觉着实让六八几乎发疯。八级地震,这是说着玩的吗?如果发生在楚华市那基本就没几栋能站着的楼了。而楚华市这边,郑叹依旧按照每天的生活习惯,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不过独自在家的时候也会偷偷开电脑上一下网。其实也算不上“偷偷”了,郑叹有次没注意留下了些“线索”。那天焦爸从键盘上夹起一根猫毛,看了郑叹一眼,就没下文了,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其他异常情绪,这让郑叹更加确信,焦爸心里应该是有数的。日子越来越近,到了那一天,郑叹没有出门,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打开网页,关注着几个网页。郑叹当年由于并没有去关注这件事情,记忆中的时间并不精确,只记得一个大概,所以,他就呆在电脑前等着。网络上的信息应该比电视新闻上快一些,而且,楚华市并不在地震带上,离震中也比较远,应该不会有事,这也是为什么郑叹明知道今天会有异常,还是呆在家里的原因。中午出去吃了顿饭回来,继续趴电脑前。微微打了个盹,醒了之后刷新网页,就在郑叹点动鼠标的时候,突然感觉晃了一下。来了!!学校里有些人感觉到了,从楼里面出来,实验室还有正在做实验的学生,察觉到之后也很快跑了出来,不过更多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些人在宿舍睡觉,有些人在关注其他的事情,压根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郑叹刷新了一下网页,现在还没有太多的报道,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便跑了出去,来到老瓦房区,打开手机给六八拨了个电话过去。打不通。再打,还是打不通。郑叹想着,他都将事情跟六八说过了,昨天还特意又发了个短信让他记着那天的话,六八也回复了,应该有准备才对,现在电话却打不通也不一定是六八出事,可能是通讯故障。那天晚上,新闻、报纸、网络上都在说今天下午蜀西北地震的事情。很多学生给那边的同学朋友亲戚打电话,打不通、占线的情况很多。郑叹出去给六八又打了个电话,依旧打不通。或许,六八所在的地方更偏僻一些,不在大城市区,如果是偏山区的靠近震中的话,估计会遇到很大的麻烦。这一夜,很多人注定无眠。郑叹第二天没呆在家,跑到老瓦房那边打开手机等着,他迫切想知道六八那边的事情,以及,有多少人做了预防,多少人能因此幸存下来。在郑叹等候着的时候,蜀北部离市区有些距离的小镇,原本的居民楼很多都塌陷了,地面也没了路。六八坐在废墟之上,没办法,到处都是废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当时他所在的那个考察团正在一所小学考察,他提前一天费了些心思劝说了带队的人,下午在宽阔的操场开会,全校会议。操场很大,地震发生的时候教学楼有一部分塌陷了,虽然当时发生过混乱,但大部分都幸存下来了。而六八自己,则一直和队里几个人帮着救援,到现在才坐下来缓口气,再不歇息估计就直接倒了,灰头土脸,脑袋昏沉沉的,眼里通红全是血丝。这要是放以前,六八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自己能逃命就不错了,可现在,他没吃饭,只喝了几口不怎么干净的水,一身狼狈,跟着几个人一起从废墟之中救幸存者。队里有个看起来很怕事的人,六八一直觉得这人太蔫,太软弱,不像个男人,但对方却跟着六八几人一起从昨天忙活到现在,状态比六八还差,刚才差点栽倒,才被人强制按下来休息,以这种状态,不仅自己受苦,也可能会在救人的时候出差错。余震还在继续。英雄?狗熊?只有真正到那地步了才能看得出来,人能够做到哪种地步,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六八用沾了灰尘的满是伤口的手捏了捏眼角,摸了摸口袋,摸出根变扭曲的烟,火机不见了,钥匙串上有个迷你的打火装置,点了之后六八使劲吸了一口。以前被人捆绑着也能灵活解开绳索的手,现在却控制不住地抖着。六八一直自诩处变不惊,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抬头看看天空,没什么阳光,天阴阴的。劫后重生,却很奇异的没有多少喜悦。如果,能告诉更多的人只是世上没有如果。烟草让那股子由惊恐和疲劳导致的僵硬感软化一些,也有了些力气。前面不远处,裂开的地面就像在人们心中硬生生撕开的口子,周围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在残酷的自然面前,人的生命如此之脆弱,一眨眼,就没了。曾经的伟大与浮华也如此不堪一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当时由于通讯全部中断,打不了电话,也没用上,后来帮忙救人的时候,摔了,差点被上方的水泥板砸碎,好在卡应该还能用,而且,他还有一部手机,放在背包里。现在通讯还没有恢复,依旧用不上。一根烟抽完,六八觉得有了些力气,脑子也清醒不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回去帮忙救人,也将那些已经遇难的人抬出来。郑叹接到六八的电话是在地震发生的第三天。六八那边能打电话之后,便收到了很多人的电话和短信。六八没什么亲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六八的朋友和前几天提醒过的人。真正算得上六八朋友的人不多,金龟是其中之一,也是仅有几个知道六八动向的人之一。“你他玛的果然还活着!”金龟这两天都没睡着,隔会儿就拨个电话,然后在网上关注相关的信息,现在终于拨通了。六八没有跟金龟多说,时间紧迫,金龟在确定六八还活着之后紧绷的神经就松弛下来,简单叮嘱之后便睡觉去了。除了金龟之外,六八还接了几个电话,快速翻看了手机上的信息。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接过的单子不少,在这个省也认识一些人,各行各业的都有,甚至还有体制内身居高位的。这些人在震撼、恐惧和悲痛过后,都打电话想找六八问情况。为什么,六八能知道这件事情?这是天灾,不是人祸,极难去确定的。如果不是六八提示他们,他们或许已经被埋在废墟之下。六八暂时没去理会他们,换了张手机卡,将坏手机里面那张卡装上去,然后给四个六拨了电话。这次没有关机,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六八深吸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依旧是不变的沉默。沉重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六八才出声,声音有些艰涩,嘶哑。“你是谁?”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不可思议,最后却只问出了这三个字。六八曾经也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但从没像现在这么迫切地想知道对方的身份。预言已成真,当时坐在马桶盖上的质疑和猜忌,现在已经连渣都不剩。如果,没有对方,自己现在早已和考察团的人一起埋在废墟之下,那所小学,也未必能有这么多幸存者。“你是谁?”因为对方的沉默,六八再次问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带着些浓浓的虚脱和疲惫的感觉,但却透着一股子执着,大有你要是不说我就拼了老命去查直至查出结果的意思。又是一段沉默。“你-是-谁?”第三次问,一字一顿,其中包含的情绪较之前者更甚。六八以为自己问了三次对方依旧不打算告知,等着对方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没有耳机,昨天坏了,所以六八将手机的听筒紧贴着耳朵,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上面。嘀嗒的敲击声从手机听筒传来,六八抬手在面前的一块裂开的堆了一层粉尘的木板上写下一个一个字母,手指表皮已经有些干枯,动的时候还有伤口裂开,六八就像察觉不到似的,专心致志在木板上写下翻译过来的五个字母。“ghast幽灵?鬼魂?六八还没来得及深想,听筒里就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刚挂断电话,又一个来电。六八接通了,同时,用没拿手机的手掌将木板上的灰尘擦干净,那五个字母也随之消失。“我艹!六八,你没事吧?老子差点被埋自家屋子下面啊我艹,要不是你提醒......对了,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谁告诉你的?”能直接叫出“六八”这个名字还用这种语气的,和六八的关系显然是不错的。“…...神。”六八深吸一口气,轻叹道。“你他玛驴我?!不带这样的......”没等对方多说,六八挂断手机,调成静音。看着视野中灾后的小镇,往前走去。鬼?神?无所谓。迟早把你找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