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绾意收起与团子玩乐的心绪,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释然了,本想偷得浮生一日闲,谁想的到你不惹事,事惹你,这人生啊,到底是由不得你半分清闲!“奴婢在!”“你是谁的人?”手里捏着不再温热却依旧柔软的梨花糯,绾意漫不经心的问道。一向无悲无喜的秋心听得此语,低顺着的头颅不由的抬起,满眼困惑的看着眼前恍若仙人一般人物,看似淡漠出尘,不问世事,其实她知道她的心浩瀚如海,将这一切的一切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却不说。她的心中始终有一杆秤,权衡利弊,以至于她能在这浮沉乱世中独善其身,这令本来只效忠于那个人的秋心不得不刮目相看。绾意见她不语,也不追问,有些事不说,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数。她只是不明白那个人既然绝情如此,又为何先是召回护国大将,不顾边疆安危,只为护送她这个人人眼中的弃子。如今更是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人,一路护她周全。“奴婢是公主的人!”良久,秋心突然开口,坚定的眼神中诉说着忠诚。绾意放下手中的糕点,看了她一样,直起身子,留下一句“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便踏出了房门,留下神情挣扎的秋心。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路芳菲,凤都的飘雪还在眼前飞扬,此刻却是满园春色,一地残红。自从进了这公主府,平日里自己的小院之外,绾意几乎是足不出户的。上一次好不容易有了雅兴,却被流云陌琛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一切。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行走在这座公主府中。微雨过后的天空一片澄碧,连夜的积水早已被火辣的日头蒸发了。这云都的气候到不似记忆中的微雨江南,反倒是像那北方的草原,热,热得酣畅淋漓,冷,冷得刺骨寒彻,昼夜温差甚是大。然而它的雨水也很是充足,这也使得流云国盛产着许多奇花异草。梨花淡白柳青深,柳絮飞时花满城。行走在公主府中,淡淡的清香似有如无得扑进鼻尖,顺着那诱人的香味,绾意闲庭漫步着。从人烟稀少的听风楼出来,一路上风吹柳叶,柳絮翻飞,梨花带雨,暗香扑鼻,一幕幕的美景浮光掠影般在绾意的眼前闪过,清冷的脸上不自觉得染上一丝笑意。这笑意落在忙碌的丫鬟下人眼里幻化成了惊艳,惊叹,惊魂!如天外飞来的谪仙踏着明月清风,揽着满园春色,怡然得从众人的眼前走过,卷起一阵清香!那一天市井中都在流传着和亲公主府中出现了仙人……“启禀公主,张公子求见!”绾意慵懒得浮在凉亭的雕栏之上,手中拨弄着鱼食,漫不经心的看着池中的锦鲤争相进食的画面,耳边传来秋心不悲不喜的声音。绾意将手中的鱼饵全部抛掷水中,卷起绣帕,擦了擦手,端正了身子,对秋心点了点头。“张公子请!”绾意见他要跪下施礼,急忙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拘礼。“张大哥有何事,直说便是,不必多礼!”张渊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从袖中拿出一张熨金的帖子,递给绾意。绾意有些茫然的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皱起。上面大概写着“兹有凤氏嫡女红鸾,闻公主贤惠之名久矣,今公主至流云,恰逢红鸾生辰,广邀各家金枝,以文会友,望公主不吝赐教……”“公主,我等与流云凤家并无来往,这凤家大小姐的寿辰为何要给公主发请帖!”张渊见她皱起眉头,想到自己突然接到着帖子时的讶异,不由问了出来。绾意也十分讶异,她以为自己那日公主府一游必然会引起太子流云笙歌等人的注意,料想着他们就在这两日便会有所行动。她知道自己如今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为了不引火上身,这公主府内府外别提有多少眼线。那日在秋心的体现下,自己恍然明白,有些是非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云都上下早已因着自己流言蜚语满天飞,早晚那庙堂高坐的人会来试探她的底细。而且小翠事件让她明白这个公主府到处都是敌人的眼线。于是她索性主动出击,他们不是好奇这面纱之下的脸,她就堂而皇之的给他们看。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流云帝的那些儿子们都不是泛泛之辈,心机之深沉恐怕是超乎绾意的想象。想到这里,绾意面无表情的合上熨金的请帖。“张大哥你可是这凤红鸾是何许人也?”……绾意端坐在马车之上,双目紧闭,随着滚动的车轮,身子一颤一颤的,耳边响起张渊的话。“启禀公主,要说这凤红鸾就得先说着流云的三大门庭,分别是第一门庭云都凤家,‘天子脚下威风逞,金銮殿上定乾坤’说的就是凤家,凤家的先祖乃是开国元老,对流云的开国皇帝有着救命之恩,百年来盛宠不衰。第二门庭西塘金家,‘财神座下金童子,黄金屋里黄金人’这是众人对金家的描述,说的便是这金家的当家少主金不换,说他是财神爷派下凡的,金家的府宅里面就算走出来一个下人都是浑身镶嵌着黄金的。还有一个便是金陵斩家,武将世家,手握流云王朝三分之一的兵力……”“凤家之所以盛宠不衰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凤家女贵,流云百年历史中一共出了五位皇后,其中有三位便是凤家的女儿,所以流云国上下都知道凤家的女儿就是天生的皇后,而这个凤红鸾便是云都凤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不过据说这凤红鸾不过是一个庶出之女,其母出身也不高,本来这凤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女子也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凤云裳,凤家真正的嫡出之女,自幼与十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祈王有婚约,可惜的是凤云裳福薄,就在大婚前夕,被人发现死在房内……”“这凤云裳一死,凤家新一代便没人了,这凤老爷这才将凤红鸾的母亲扶正,而她也得了个嫡出之名……”马车突然停止,绾意幽幽睁开了眼睛,张渊的话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每每说到流云祈羽与凤云裳的时候,绾意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隐约得知道凤云裳的死不会那么简单。绾意甩了甩头,将那恼人的情绪抛出脑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这好奇心杀死猫。“到了吗?”绾意问。秋心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回答道:“前面不远便是酒中仙,可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张公子已经去处理了,公主且安心等待吧!”绾意等了一会儿,见外头还是没有结果。马车内的气味着实有些憋闷,便对秋心道:“我们出去等吧!”秋心细心的拉开车帘,弯腰走出马车,借着秋心的搀扶,下了马车。习惯清净的绾意突然置身于这忙碌的市井,一时间着实有些不适应,有些茫然的望着这繁华的一国之都,蜿蜒的护城河就像是小龙女挥舞着手中的白练,蜿蜒曲折,波光莹莹,孕育着这一国人民,似乎每一条繁荣的城池中都有这么一条河,绕着巍峨的皇城见证着一个国家的兴衰。江干上下十余里,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中,饮食百物皆倍穹常时,而僦赁看幕,虽席地不容间也。街上的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隔了一条河都能清晰的传入绾意耳中,一条护城河将云都一分为二,它就像是一把剑,生生的将人的界限拉大,贵族和平民,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可是在绾意看来,自己所处的东市高楼林立,华贵奢华间展现的却是贵族的腐败和奢靡,和对面那纯粹简单的生活相比,显得污秽不堪。而绾意如今所处的酒中仙便是东市中有着“流云第一楼”的酒楼,宝马雕车香满路,酒中仙门前如今可谓是门庭若市,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入楼去。前面的路被那一家家奢华无比的宝马香车堵住,因着绾意不喜奢华,所以马车的装扮也是十分简朴,若是平日里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与那些闺阁小姐穿珠带玉极尽奢华的香车相比,倒真是显得寒颤极了,这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只见马车边,张渊正冷着一张脸与前面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交涉着,而一旁的李大拳头紧握,恨不得上前将那二人扁了一顿。“张大哥出了什么事?”绾意在秋心的搀扶下,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上前去。熟料未带张渊回到,那个家奴打扮的男子便抢先开了口。“你就是这马车的主人吧!你们马车挡着我家郡主的道儿,还不快朝后退退,惊扰了翎羽郡主的大驾有你们好受的!”绾意随意瞄了一眼,见前方有一辆马车横插在他们马车的前面,又见那两个家奴气势凌人的模样,心中知道了个大概。看到张渊阴沉的脸,便知道他口中的翎羽郡主身份不低。而张渊知晓她不愿与人交恶,身在流云国,处处危机,步步惊吓,故而希望好言相劝解决此事,可显然对方太过跋扈嚣张。本来退一步也无妨,可是绾意毕竟是一国公主,代表栖凤国的国威,若是传来出去,栖凤的颜面何在,绾意在流云又如何立足。于是一个要进,一个不让,就这么僵持下来。绾意轻笑一声,白纱下的唇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意,看都不看那眼高于顶的家奴,赫然转身,对着一旁握紧拳头怒火中烧的李大,冷声道:“李大哥,这车这人实在太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