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意轩放下手中的杯盏,头一回如此认识的打量眼前的女子,她还是那个尾随在云裳身后,畏畏缩缩的小丫头吗?时间流入荒海,岁月折煞眉梢,有些人,有些事,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已逝,人全非。“你,不愧是凤家的女儿!”流云意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凤红鸾见他如此,笑的好不妖艳,指尖轻轻旋转,眸若冻结的春水,道:“比之你们流云家的男儿,我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凤红鸾亦有所指,高深莫测的看着那淡漠孤高的流云意轩。“你想怎么样!”流云意轩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凤红鸾嗤笑,“我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经过我今日的一番折腾,祈羽哥哥说不定已经拿下了那个孤高清冷的公主,此时他二人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够了!”流云祈羽恨得咬牙切齿,“凤红鸾收起你的心眼,安安分分的做你凤家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不是很好吗?何必再来招惹是非!”“这个就不劳轩王殿下费心了!”凤红鸾凉凉的说,眉眼间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流云意轩见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长袖一挥,带着满腹的怒火欲要朝楼下走去,却凤红鸾突来的话语唤住了脚步。“凤云裳之于你,到底是什么?”流云意轩突然愣住了,神色晦暗难辨,其间夹杂的苦楚似要将他吞噬,他定定得吸了一口气,也不回头,平静无波的说:“云裳永远是十四弟的妻!”随后迈开脚步朝楼梯走去。他清晰的听到身后凤红鸾带着赌咒似的话语,“你会后悔的,不,你已经后悔了,而且你将懊悔一生,流云意轩你负了凤云裳的一生!”那话语似将那可怕的宿命推到你的面前,任你如何想要逃脱,可是能够更改的就不是宿命了!流云意轩逃也似的离开酒中仙,楼外春光明媚,晴空万里,暖暖的日头少了平日里的毒辣,温润的就像水乡的姑娘。流云意轩一身白色锦袍,腰间配着一块镂空的龙形玉佩,玉色接近透明的手掌挡在眼前,眼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在那张清俊无双的脸上投射出一片虚影,胸腔里似有千把锤子在敲击一般,猛烈的咳嗽,震动的身体如同秋日里纷飞的落叶一般,失了树的依恋,它终是要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道路。流云意轩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摩挲着墙壁,顺着墙壁朝巷口走去。无人的小巷子,猛烈的咳嗽声压抑着,可是那深深沉闷的声音,仿佛要将整个心肺都咳出体外,突然随着噗的一声,对面的墙壁上一抹渗人的血印刺目妖娆。流云意轩终于停止了咳嗽,眼神茫然的盯着那粉白墙壁上的一抹鲜红,他的嘴角还挂着点点血迹,胸前的白衣上亦是难免被那血色污染,染上朵朵红梅。流云意轩痛苦的倚在背后的墙壁上,也不在乎墙上的污渍弄脏了他洁白的衣襟。眼前雾野朦胧,恍惚间,竟然出现那抹俏皮的身影,如花般的笑靥在她的脸上绽放着,粉色妩媚间不是纯真的色彩,她站在那桃花灼灼的桃花渡口,澄碧澄碧的水波荡漾着美丽的波纹……她轻轻的招手,似在呼唤他。他痴迷的伸手触摸,却摸不上她的身影。耳边是她痛苦挣扎的声音,带着坚定的目光,一字字一句句敲打着他的心扉。她说:“轩~轩~记住只有我可以这么喊你……”她说:“轩,裳儿今生只作你的新娘……”她说:“轩!你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爱你的心!”她说:“原来这世间最无情的不是祈羽哥哥,而是你这看似温柔多情的十三皇子,我凤云裳虽然稀罕你,但是却绝非只你不可……”她说:“你明明心中有我,却将我推给祈羽哥哥,你可知道当我穿上那嫁衣,从此天涯梦断,与君决绝,你当真舍得与我一生决绝?”……她的笑,她的傻,她的痴,她的憨,最终幻化成桃花渡上远去的身影!凤云裳,你真狠!你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所有的人,你可知道若论恨,我绝不比你少一分,以前,我恨天,恨天不长眼,错把姻缘配,如今我恨你,恨你,留下我一人孤零零的活着,你不是最心疼我吗?那么你睁开眼看看,你最爱的轩如今成了什么样子?流云意轩此刻完全陷入了心得魔障中,眼神痴迷恍惚着,那些隐忍,那些压抑,此刻通通散去,有的只是迟来的爱恋,迟来的悔恨!眼前的幻影渐渐退去,一双恍惚的眼也终于重现染上清明,他一拂嘴角的血渍,借着墙壁的支撑,蹒跚的朝前走去,心中暗暗低喃着:裳儿,等我,我现在还不能走,你要帮助我把幸福带到你祈羽哥哥身边!走着,走着,生命的白塔轰然倒塌,那抹淡漠得几欲飞仙的神情颓然倒地,在这污秽不堪的泥土中奋力地挣扎着……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看着他得到幸福……绾意一脸绯红的将脑袋藏到流云祈羽的怀中,冷静淡漠的伪装轰然倒塌,懊恼的提起头,入眼的是他有些胡渣的侧脸,小女儿娇态得瞪大双眼,正对上他笑意盎然的眉眼,气不得一处来。脚底上传来虚空的感觉让她不得不伸出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生怕下一秒就掉了下来。流云祈羽脚下如风,揽着绾意的腰身,不急不慢的在街头巷尾乱窜,看着她愈加窘迫的神色,心中更是一片大喜。脚下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吆喝声,叫卖声,不绝入耳。而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人家头顶上飘过,惹来的混乱绝对不是绾意所乐见的。绾意听到钢铁一般的胸腔内传来的震动,嗡嗡的笑声在头顶盘旋着,就像是一群嘈杂的小蜜蜂一般,那声音恼得绾意恨不得将身边的男人咬死,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做了,檀口一张,贝齿一个用力,隔着衣物,便在那心脏跳动的左心房留下属于她的痕迹。“原来你是属狗的啊!”飘荡的感觉消失,脚下稳稳当当的触觉让她浑身一个振奋,蹭的一下,跳离他的怀抱,防备似的盯着那笑的妖孽横生的男子。“不对,你应该属青蛙的,刚刚那一跳,真是弹性十足啊!”流云祈羽一本正经的思索了一会儿,说出的话却让绾意懊恼的要死。看着他促狭的目光,绾意干瞪着一双眼,一时间倒也不知道到说什么,索性移开视线,状似百无聊赖的欣赏周围的景色,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这还了得,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被他带到荒无人烟的深山里面,周围一片没膝的荒草,青秃秃的一片,连朵花都没有。“小眼睛乱瞟什么啊!”流云祈羽突然伸出双手,捧着绾意的脸颊,将之移向自己,霸道的说:“本王的女人,眼里只能有本王一人,就算是根草也不准多看!”如此霸道的宣誓,饶是一般的女子早就感激涕零,投怀送抱,绾意却是脸色一沉,大手啪的一声打落了流云祈羽捧在她脸颊上的大掌,别扭道:“绾意可不是王爷的女人,请王爷自重!”“自重?本王活到这么大还不知道自重这两个字怎么写,要不公主教教本王,嗯?”他脸色阴沉的朝着她逼近,她眼神惶恐的朝后退着,寻思着如何逃脱,突然他大手一伸,未带绾意转身,两人的身体便贴在一起。“你放手!”绾意涨红了一张脸,身子挣扎着要从他怀中退出。流云祈羽眼睛一眯,盯着怀中不断乱扭的小女人口出威胁:“你再动,小心本王在这儿就办了你!”绾意一听,顿时呆若木鸡,仰着头一脸茫然的盯着他。只见他突然低下头颅,凉薄的唇瓣轻轻扫过她的耳垂,有些**靡的吐气如兰:“女人都爱说反话,你让本王自重,是不是心里就希望对你不自重啊!”绾意傻眼了,他他他简直就是无赖,听得他话语中带着某种特殊的暗示,一把怒火蹭得在绾意的胸口窜起,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只见她眼一横,膝盖一个用力,腿一踢,一向端庄得体的模样彻底破功,“你混蛋!欲求不满,去找母狗**,离姑奶奶远点!”话一出口,绾意就后悔了,看着他眼中闪现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绾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被流云祈羽这么一激,愣是把绾意现代大姐大的性格给激了出来。“欲求不满?”流云祈羽眯着一双写满了危险的眸,一步步朝着绾意紧逼。绾意倒退,脸色苦笑不得。“找母狗**?”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压在绾意的头顶,绾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脑袋空白的继续后腿。“姑奶奶?”她可不可以让时光倒流啊!“本王倒不知道堂堂相府千金,言谈竟然如此粗鄙!”高悬着的一颗心咚的一声坠落,碎成一片一片,绾意也从最先的懊恼沉静下来,面上冷意一片,嘴上更是不留情:“本宫粗鄙又当如何,凤小姐高贵淡雅,又对王爷一片痴心,王爷自可离去,去找她,免得我这粗鄙的言谈玷污的王爷的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