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然"吱呀"一声,街旁一家店铺的两扇门开了,一对夫妇打扮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媳妇提着个小篮,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男的则左手提着一只猪腿,右手拎着一尾硕大的黑鱼。身后那老板笑眯眯地送他们出来,连声道:"慢走,慢走啊!"冯喜问张铎:"白衣哥哥,你不是说新年这几天街上没开门的店铺吗?这是怎么回事?"张铎一身白绫袍子,所以冯喜叫他白衣哥哥。他听冯喜问话,微笑道:"哦,为了便于各家购物,那些小店铺也为了多些生意,所以有时也采取一些变通的手段。新年期间,虽然关门,但只要顾客需要,即可扣门而入,购买所需物品。"大家恍然大悟,冯喜连声称赞这些小店铺会做生意,还自己跑去狂敲一家小店的店门,等人高高兴兴迎出来,却又赶紧逃了开去,被阿叙在后面一通训斥。徐庶忙上前去,买了些年糕,把事情给摆平了。我道:"任何时候,店铺做生意都是想获利。为了这个'利'字,服务自然越周到越好。"张铎赞道:"飞帅对商家的心理,竟也如此了解,果然是允文允武,国之栋梁。佩服。"徐庶把年糕分给大家食用,道:"少公子说得是,飞帅在许都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京城在他治理之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实在是罕见的干才,所以陛下才会赐下密旨,令飞帅来到江南,相机行事。"张铎侧头看他一眼,低声对我道:"飞帅果然奉有圣上密旨?"我点点头,看看四周,忽然一愣神,嘴里不禁轻轻咦出声来。徐庶道:"飞兄,你看到什么?"我揉一下眼,道:"没有,是我一时眼花。"徐庶心想:"开玩笑,你会眼花?"知道我必有所见,但张铎在旁边,却不好再问。我确有所见,我看到远远的一个少年侧影,容貌身形颇似在安陵救我的那个跋扈公子。但一闪眼就没了影子。张铎忽道:"元直兄,你回来还没有去见过令堂吧?我想去拜见一下她老人家,不知可方便么?"徐庶笑道:"当然方便之极,少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徐庶代老母先谢了!"心里暗骂一声:"是我不想回去见我老娘么?你这小子,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了。"昨夜我们进入长沙,便被桓阶安排在馆驿,外面加派了许多士卒,却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也不许我们出去,自己带了桓袖就走,气氛搞得很是紧张。依着黄叙和冯喜,当时就要闹出去,我和徐庶阻止了他俩的冲动,但仔细研究半夜,也不明白桓阶到底是什么意思。张铎摆摆手,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强笑道:"元直兄讨得圣上的眷顾,又请来飞帅,乃是我长沙郡的大恩人,我去拜见一下伯母,理所应当。"我道:"没错,我也一直想去拜见徐老夫人呢!"三国里最著名的三位母亲之一,岂能不见?徐庶看我一脸虔诚的样子,心中感动:"飞兄才是真心实意的。"道:"不过家母爱静,少公子……"看一眼他身后那许多随从。张铎道:"是,是,小可明白。待会儿让他们都留在街口,一个都不许进去便是。"俩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色,徐庶道:"那么少公子请。"众人转向,向南街而去。行至徐家所在的南街街口,张铎回头对从士们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没有我命令,不许进入街内半步。"随从之中,带队的卫士首领有些迟疑,但见了张铎严厉的目光,便也不说话了。我们几人随徐庶走进小巷,正走间,前面迎上来四个人,为首一人道:"元直,飞帅,两位昨夜可睡得安稳?"徐庶一看,是桓阶,后面跟着韩玄、桓纂和一个年轻人。黄叙和冯喜都瘪瘪嘴,心想:"怎么也不问问我们俩?"徐庶道:"飞帅和我,都睡得很是扎实,却不知伯绪兄睡得好么?"心想:"原来你们商量好了,今早在我家碰头啊!"桓阶尴尬地笑笑,道:"我适才已拜会过老夫人,她老人家身体健康,而且明晓大局,对元直返回不归,非常理解,并要我转告元直,为报张府君之恩,务要先公后私。"徐庶心中大怒,双眉一竖,刚要发作。桓阶已道:"我已让小女阿袖留在尊府,陪伴在老夫人身前,随时听候老夫人使遣,元直请放心。"徐庶一呆,桓阶居然让他那娇生惯养的女儿给自己的母亲当丫头使唤?心中疑云更深,自己带回了对长沙极其有利的朝廷秘使和旨意,太守张羡居然到现在不肯正式接待,只让儿子和桓阶出来应付,而且行踪如此鬼祟隐秘,到底是为了什么?桓阶深深看他一眼:"元直请信任我,若非情况紧急,我决不会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