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道:"不好意思,殷兄,这笔下次再谈。"殷淏急了:"飞帅,徐军师,有商量,有商量啊!三艘如何?"桓阶微微而笑,心想:"主公和军师,倒是一唱一和,颇有默契。"他不知道我和徐庶在襄阳兵铁肆上已经演练过这手,把名匠铁挺差点给气死。徐庶道:"一口价,五艘楼船,一艘四千石,四艘一千石,我军便把韩都尉借你三个月。"殷淏咧咧嘴:"军师,你这刀也忒锋快了罢……"徐庶笑道:"这些战船是殷兄早已为飞帅准备好了的,若不能完全发挥它们的作用,岂非辜负了殷兄一片殷勤之意?"殷淏愣住:"军师如何知晓?"殷夫人笑道:"夫君,妾身适才不该多嘴,令徐军师听出了话外之意。军师细察入微,飞帅真是得人啊!"殷淏心想:"夫人说了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清楚。我却已经心里明白几分,五艘楼船,八千石的载重,正是两千战士的最佳住所。看一眼含笑的殷夫人,想道:"奇怪,这种自漏底细的事是商家大忌,这位殷夫人是多聪明的人,她为什么要如此做呢?"不过徐庶闻微知著,从殷夫人一句话里猜测到对方的最后底线,可也当真了不起。这一对却是旗鼓相当的好敌手。我略略侧过身子,看着他们二人对答。徐庶忽然面容一端,一拱手,正色道:"多谢夫人夸奖!贤夫妇雪中送炭之恩,我长沙必有相报。"殷夫人道:"军师不必客气,江夏被围,江陵事急,我们心中也很不安,若让江东的孙蛮子控制了这两地,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们宁可让飞帅入主。"殷淏恨恨道:"夫人说得是,从孙坚开始,我们邓、殷两家就特别讨厌江东的孙家,强横霸道,什么事都喜欢首先想着动武解决,哪里像咱们长沙,有飞帅这么好说话的主顾?"他夫妻如此公开表明态度,徐庶自是欢喜,微一凝神,道:"我有一事不解,夫人如何知道江陵之事的?"殷淏道:"好教军师得知,拙荆她娘家便在江陵,这江陵周围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我们也时常听说一些。"桓阶道:"军师,殷夫人出阁前,乃是江陵凤凰渡邓氏的独女。"徐庶恍悟:"原来如此。"心想:"难怪你们要着急。"江陵本地有三大最著名的豪门,凤凰渡邓氏列名首席,其地位影响与桓氏在长沙,蒯氏在襄阳一般无二。邓氏与刘表、蔡瑁的势力渊源甚深,荆州大部分战船,都是交由邓家船行制造。我道:"军师,就把韩都尉借给殷兄半年吧?"殷淏双手一挑大拇指:"看看,还是飞帅仁义。"徐庶原本也是想把这人情让我做,故意又想了一想,才道:"主公既然发话,殷兄伉俪又如此仗义,庶自无疑议。"殷氏夫妇大喜。桓阶颇为奇怪,道:"殷兄,我们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我想知道,你要借韩暨大人,为了什么啊?"殷淏道:"呵呵,韩都尉近日指导我手下造船师,多有奇想,什么连发船弩、飞行踏板、水下铁鼓,尤其是那巨锤拍竿,威力无比,令人眼界大开,叹服不已。我夫妇欲借用他神技巧思,多加创制,他日我殷家所制的战船,必能压倒吴郡顾氏,独步江南,称雄五湖,成为天下最好的水战利器。"我和徐庶都是心中暗喜:"韩暨的研究大有收获,竟连这两位见多识广的战船专家也动了心。"桓阶道:"殷兄果然精明,这笔生意还是你大赚。"殷淏大笑一声:"徐军师的算盘比愚夫妇更加精明,本来这一笔是要略亏一些的,幸得飞帅大度,我才能稍稍赚那么一点点。"夫妇俩左右一分,道:"飞帅,各位,请去敝府上坐,前日有刚从江东来的极好茶饼,还要请诸位赏鉴。"我欣然道:"殷兄所烹之茶,我是一定要细品的。"建安六年四月二十三日,长沙军进驻油口(今湖北公安县北)。在进驻油口的当天晚上,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江东周瑜军已于前一日袭破江陵内城,生俘守将王威以下大小将领二十七人,守军大部投降。我叹了口气,虽然早有所料,但事到临头,却依然忍不住生气懊恼,折腾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天刚亮,我迷迷糊糊,还没起床,徐庶已经匆匆从外面进来。我问道:"这么早起来,这就去试新舰么?"殷淏昨天送了我五艘楼船,令长沙将士们兴奋异常,水军主将杨龄、杨影兄弟,还有陆子云、阿昌等人,彻夜难眠,整晚都在那艘四千石的楼船上打晃。乘坐这种四千石级别的重舰在长江之上巡视兜风,征战四方,是这些精通水战的将领们最大的心愿。荆州、江东、西川、长沙,这南方的四大势力,惟有我们长沙没有载重四千石以上的重型楼船,一是没钱,二是没用,所以一直没有定制。其实期待已久的心愿。现在有殷氏免费馈赠的这巨舰,人人都是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