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点点的繁星似遮似掩地躲在云层里,明明白天还是一个晴天,晚上却少了几分明朗。四盏灯火自远方逐渐升起,仿若天边的明星,照亮了一望无际的黑夜。“孔明灯?”云舒诧异,转念一想,一定是那几个死党帮忙想的吧?隐约间,一盏灯上一个大字,拼起来恰好——生、辰、快、乐。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羁中略带内敛,却是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你等的。”问歌虽然问了,却是陈述的语气,眼里似还留有惊诧,和淡淡的羡慕。云舒侧眸,微笑,却让人感受到其中所蕴藏的浓浓幸福,神情似乎完全地柔和了下来,温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问歌移开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有些淡淡的刺疼。一阵悠扬的箫声自远方飘进,不知是何人,竟催动内力来吹奏一曲,真是有够奢侈。箫声悠悠,缕缕我心;轻歌楚楚,谁为君听。“……真是有够大的手笔。”风崖之上,残暝负手而立,俯视地上云舒和问歌谈笑,又仰起头望向天边逐渐飘来的巨大灯笼。唇边渐渐溢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阿漓,你看他们多快乐。”玉倾漓站在他身后,任风吹起他的衣角,鼓起一大片,任风吹乱他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他没有说话,只是眉间,锁着淡淡的忧愁。每一个人的心里,总有些人,无可取代。哪怕自己用尽了全力,也抵不上那人的一丝一毫。残暝回首,却未从玉倾漓的眼里瞧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与怨恨,不免叹了口气,“阿漓,为何你总愿意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别人。”目色蓦然冷厉,对着一旁随侍的手下低声吩咐,不一会便有一张漆黑的弓递到了手中。玉倾漓神色黯然,却是再没有管他的心思。“就让我来为你出口气吧。”残暝微眯眼睛,搭弓上箭,箭头上帮着浸过油的燃料,被点燃,发出微弱的火光。而在云舒的眼里,所看见的不过是一道如同流星般的光辉,随即天上的“明星”陨落,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粉身碎骨。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直到夜空再次复归黑暗的怀抱,她才缓缓地抬起头,对着那风崖冷笑。明明见不到一个人影,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除了残暝那个变态还有人会这么做!“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难过和愤怒?”云舒扯出一抹冷淡的微笑,“残暝……我这辈子都不会屈服于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喃喃的低语,藏在风声的呢喃,问歌听不真切,但看眼前的情形就已经猜到个大概。他只是偶尔有些冲动,却还不至于愚笨到如斯境地。“真是可惜了。”他望着恢复平静的夜空,戛然而止的箫声仿佛应和着心声,空气中只剩下遗憾的滋味。见云舒不动也不说话,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左顾右盼间,却听见箫声又一次传来。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响也更加悠扬。云舒的眼神微微又点燃了少许,心下思索,却又觉得有些不对。细细听辨音色,正是一曲流传甚久的古曲——《河边月色》。乍想似乎很正常,但若熟谙阿瑾的脾气便知道这必定有深意蕴含其中——以他离经叛道的脾气,从来不屑于吹奏那些他人写的曲子,哪怕觉得好听,也绝不会亲自演奏。“河边……月色。”她猛地起身飞奔而去,问歌一时错愕,来不及多想只得跟了上去。而同时,风崖之上,残暝放下手中的弓箭,“河边月色。”他回头望了一眼玉倾漓,“还想去看吗?”玉倾漓默然相对,却是起身离去。“果然,从小都是那么固执。”残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玉倾漓,他会包容至极。仰望天上若隐若现的繁星,仿佛他们一波三折的命运,没人知道过去,也没人知道未来。另一边,云舒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映入眼帘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一番景象。从河水的源头缓缓顺溜飘下的河灯,几乎铺满了整片水域。形状各式各样,有的没扎牢在河水中摇晃,而有的,则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到了她面前。点点荧光,美不胜收。“这家伙……从哪里学来这么一招。”云舒笑,却感觉到了自己眼角那温暖的湿润感。伸手在河边接下一盏河灯,小小的烛火在寒冷的黑夜带来了些许温存,让人温暖地想要哭泣。问歌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却是知道,这是时候,任何的话语都是亵渎。而在两人更深一层的树影之后,一道倩丽的影子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但**的肩膀,似乎在倾诉着她疼痛的心,难以自抑。“你不甘心吗?”残暝的声音幽幽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转身,甚至忘了掩饰自己脸上的泪水。残暝好整以暇地望着一脸慌乱的潆瑛,“你不用掩饰,我知道你喜欢花沭瑾,这对于我来说并无多大的关系。你背叛了无幻楼,就是最好的证明。”潆瑛在战栗,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如同在花沭瑾眼前一样,都是让人忍不住紧张。但花沭瑾的压迫感,却远要含蓄的多。“不要紧张,无论如何你都是冥邪谷的人,只要你好好效劳,我是不会动你分毫的。”残暝笑,却让人更觉阴冷,“潆瑛,你在谷里待的时间不多,再多适应适应吧。”貌似温和的语气,却让潆瑛一点也感觉不到放松。“还有。”潆瑛又全身绷紧了起来。残暝微笑,“以后记得,见我要叫副谷主……我不喜欢没礼貌的手下。谷内的规矩,抽空去问问符离吧,这里可跟无幻楼不一样呢。”潆瑛垂眸,“是。”心底下的失望和悲伤忽然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令她喘不过气来。——“潆瑛,回来吧。”她忽然很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