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短促的惊呼,再一次人女子的喉间发出,那个立时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女子,连忙松开拖着男子的手,包裹紧自己的衣衫,眉色之中,已经怒意勃发……若不是这个黑衣人相救,此刻的她的一生的清白,就要毁在那个登徒子的手里——再想起片刻之间的噩梦,女子浑身一震,乍一看到那个躲在黑衣的人背后,正抱着一堆衣服的猥亵男子,她的脸一下子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湖蓝色的衣衫,被女子披在了身上,草草地束好。盛怒之下的女子一伸手,拔出放在床头的剑,对着张坚一指,怒吼道:“拿命来……”张坚一看到那个女子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强悍,心里一个哆嗦,手里的衣服跌落在地。他连忙一扯黑衣男子的衣衫,示意他救命,可是,那个男子只是冷冷地望着那个早已失去理智的完颜月,冷冷一哂,不置一词。挥舞的剑光,向着张坚斜斜地斩去,她的衣衫,被喷出来的血染红。而那个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的登徒子,在惨叫一声之后,以三百六十度转弯的方式,跌倒在地。血流满地,染红一地尘埃。临死之前,他的眼睛犹自在望着那个近在咫尺,却从未试图出手挽救自己的黑衣人,逐渐混沌的眸子里,闪过不甘,以及不解的光芒——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血,喷薄而出,洒了一地,也溅上了完颜月的脸颊,那个手里还持着带血的长剑的女子,在看到侮辱自己的始作俑者死去之后,手中的长剑“呛”的一声跌落在地,然后,她手捂脸颊,开始大哭起来……“怎么样?端木阳,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如此的欺凌,你的心里是什么滋味?羞愤?愤怒?还是……”黑衣人的眼里,仿佛就只有那个站在床前的同样一身黑衣的男子。而那个在片刻之间死在面前的人,在他的眼里看来,仿佛凋零的残花,连多看一眼,都不值……同样一身黑衣的男子,冷冷地笑了一下。既不不论,也不承认。可是,站在一侧的完颜月,却在黑衣男子的这一番话里,蓦地抬起了头——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虽然完颜月并不是一个过耳不忘的人,可是,那个人所说的话,那样的令人震惊,那样的真相,太过令人惊愕,她记得,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冷极,寒极的、不疾不须的语调,将她的一切,以这样平直的叙述方式,解说殆尽。她吃惊,“霍地”起身,伸指指着那个男子,惊叫道:“我认出来,是你,就是你……是你告诉我,端木阳就在平安镇,然后一路指引我来的……”是啊,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呢?男子冷冷地回首,望着这个衣衫不整理的,几近失态的女子,冷冷一笑:“怎么?我指错了么?端木阳不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端木阳?完颜月的耳边,当“端木阳”那三个字,响起的时候,她就再也不能容纳其他。她转身,望着那个犹在站地床边,神色冷漠,却稳如磬石一般的黑巾蒙面男子,喃喃:“端木阳……”有泪水,顺着腮边一落而下,那个跋涉千里,只为伊人的女子,蓦地上前,也不理自己衣衫不整,也不理自己的手上依旧沾满鲜血,她飞奔上前,紧紧地抱着那个仿佛违睽千年的男子,蓦地大哭起来:“是你救了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冷风飘摇的夜里,女子的哭声,传出很远,那样的饱含着无奈和辛酸的哭声,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全部都渲泄出来。氤氲的灯光下,端木阳的身子笔杆一般地直直地挺着,任由女子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衫,全部都打湿。有人说,女子的眼泪,是软化男儿钢铁心意的最有效的软化剂,可是,这个女子的哭声,却并未打动端木阳的心。起码,在一直冷眼旁观的另外的一个黑衣人的眼里,那个一直面露不耐的端木阳,怎么看,都不象是要对女子的哭泣想要表现出一点点的抚慰的样子。黑衣的男子,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唇,摇头表示惋惜,要知道,他一路指引完颜月而来,本来是想在适当的时候,对那个向来冷血冷情的端木阳一个致命的打击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是落空了。端木阳是出手救了那个女子不错,可是,他去知道,端木阳至所以会出手,只不过是不想这个女子的一生毁掉——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之一的理由而已……哭泣良久,完颜月才抬起头来,她的眸子,因为泪水的浸染,而变得晶亮,她的红红的瑶鼻,也微微地发红。她抬头,从男子的臂弯之中向上望去,只看到那个用黑巾蒙面的男子,有一又冷如灿星的眼睛,可是,就是那双眼睛,却仿佛有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好象此时,她伏在他的臂弯,却仿佛可以避开一切的风风雨雨……感觉到女子的注视,头顶的端木阳扯了扯蒙在黑巾下的薄唇,淡淡地说道:“公主,你的手,可以放开了么?”蓦地一惊,完颜月的手,倏地从端木阳的腰间退出,少女的因为失望和羞愤而变得通红的脸上,仿佛有粉色的云彩在闪。她才后退两步,还未站定,端木阳已经再次开口:“还是请公主先整理好衣物吧……”两朵云霞倏地飞上脸颊,又急又愤的完颜月低首,这才看到自己的领口的扣子还没有扣好,于是,她连忙转过身去,慌乱地开始整理衣服,刹那间,那个一向骄傲得仿佛白天鹅一般的女子,只觉得手都开始发抖起来——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也是他救的自己是不是?看来,他并非完全无心啊……这边,完颜月还在忐忑不安,那边,端木阳的声音,已经又再一次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话,是对那个黑衣人说的。语调冰冷,没有一丝的意外:“你如此的费尽心机引我出来,说吧,究竟意欲何为……”“你终于都露出狐狸尾巴出来了吧……凌国三皇子端木阳?”蒙面的男子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听来,带着令人心惊的力量。他说:“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可是,苦无证据,不过,天助我也,这完颜月公主竟然自投罗网,”“我知道,你和完颜公主,曾有婚约,可是,你并是喜欢她,更不喜欢她身后的完颜王的逼迫再加上威胁。而且,有太多的人,不欲你得到完颜王这股力量,所以,在明里暗里的算计之下,在你的皇兄们的逼迫之下,于是,你只选择了悔婚。可是,完颜王势力极大,而你,这逼不得已的悔婚,也有多少是无夺的成分,而完颜王,是你最不想撕破脸皮的人,所以,虽然没有办法对完颜月履行婚约,可是,你也不能任由完颜月在你的眼皮之底下出事……端木阳,不知道,我说的可对……”那个黑衣的充满冷静的话,在这个黑夜里,以层层剥茧的方式,一一地娓娓道来,仿佛那样的阴暗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真相,在他看来,只不过繁花落地是的浅浅的惆怅,一现即逝。可是,就是对于那样的话,端木阳却罕见地没有反驳。他甚至并不关心,身侧的那个不跋涉大江南北来寻他的女子,那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在听到这些不欲为人知道的事实时,心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事实上,权利,国政,土地,这些是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们血液里本身就带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将随着他们的每一分呼吸而存在,直到他的生命存在的最后的一秒……当那些荣耀,渐渐地变成负累,当那些角逐,逐渐地变成生命血液一般的存在,他们就只能遵循着命运安排给他们的一切,一直一直的向前,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你可看到,困局里的棋子,除了突围,还有别的去看其他棋子是否会伤心的闲情?“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怎样?”端木阳在黑夜的另一端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他说:“袁烈,可笑的是,你竟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无用的话……政治和婚姻,从来都息息相关,这是你和我都知道的事情,若非如此,千灵姑娘怎么到了现在,都还只是一个侍妾的身份……你知我,我同样知你,只是,有些话还是留一些分寸会比较好……”冰冷的语气,蓦地变得傲然,端木阳冷笑:“我凌国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口,而你国中之事,也统统和我无关,我此番东来,只是为了一样东西,得之,即走,不得,却不放弃……”表明立场的端木阳,就站在黑夜的尽头,冷冷地,冷冷地望着那一个同样隐没在黑夜里的人,冷笑:“如果说,我要的,恰巧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们就各凭本事吧……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