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瑕妃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人对她提过一般。可是,那人的提示里,却不是这样的荣光无限,那只是一个凄惨女子的充满悲哀的一生……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心酸,使陶心然不由地脱口喃喃:“瑕妃……”那样的熟悉的字眼里,使她不由地想起什么。雪与暖阳的光辉的辉映之下,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陶心然的脸,仿佛剔透的玲珑一般,熠熠生辉,她侧过头,暗淡无光的眸子凝了一下。有什么样的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待她正要捕捉之时,却无从追寻。想不起来的事情,陶心然是从来不会强求的。所以,她转而一笑,对萧隐说道:“师兄,入宫为妃,要的是手段,要的是本领,可惜的是,你师妹我命浅福薄,而且生在草莽,长在草莽,没有那福份,也没有那本事……”“唉……”萧隐微微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要从何说起。不过,说真的,师妹这看似温文,其实却是火爆火爆的性子,若真入了深宫,都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听人说,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角色,若是师妹这个人精进了宫,对于那些个女人们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威胁?虽然知道那些个传说,不过是空穴来风,可是,若真无穴,又何处来风?再想起最近陶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件对于陶心然来说绝对坐不下去的事情,萧隐微微地摇了摇头,开始沉默不语。“师兄,你不是说,陶家发生了大事吗?怎么又不肯说呢?”陶心然微笑,她侧过头去,静静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说来听听……”陶心然的声音,依旧和平日一样,安静而且平淡,只是静静地听着,就会感觉到一种由心到神的安宁。可是,萧隐的额头上的汗水突然落了下来。大冬天的清晨,那个一向洒脱不羁,笑傲江湖的萧隐,竟然觉得汗湿衣衫。他讪笑着,接口:“哪有什么大事?我这不是白吃白喝来了么?要知道,没有你在陶家的日子,那可是太闷了,所以……嘿嘿,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哦……”陶心然手捧暖炉,再一次微笑起来:“其实,师兄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不就是心兰她要染指掌门之位么……她若真想做,我给她,便是了……”想像着萧隐霎时睁大的眼睛,轻轻地扯了扯唇——师兄,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是陶心兰得知她眼盲之后,擅自招集陶家所有的主事人,妄图要染指掌门之位么?再者,就是她强行囚禁了陶逸飞,并对外封锁所有的消息,防止陶心然知道。可是,陶心兰不知道的是,陶心然在陶家的眼线,从来都不是他们认为的那几个,所有的消息,也不是从那几个人的口里传出来的。陶心然的手里,有几条特别完善的情报来源,相比于现代的情报机构,丝毫都不逊色。而这一次陶家发生的事情,在发生的第二日,陶心然就知道了。可是,她并没有立即赶回去的打算。要知道,陶心兰在做这一切时,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即便她现在回去,扳回了局面,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还不是盲人一个,剧毒未清?那样的摆明事实的出现,不啻给陶心兰多加了几分的胜算。再者,即便陶心兰再心狠手辣,陶逸飞都还是她的兄长。而陶家向来重视男丁,陶逸飞至所以被囚,应该是因为苦劝陶心兰不要擅自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而惹恼了她。可是,两人一母同胞,陶心兰是断然不会做出危及陶逸飞性命的事情的。所谓血浓于水,陶逸飞被囚,二夫人都不急,她一个外人,又急来做什么?“啊?你早知道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想要隐瞒的事情,原来陶心然早就知道了。“是啊,知道又怎样?我早说过了,若是心兰喜欢这陶家家主之位,就让给她算了——如果说,她有本事可以将这个位子坐稳的话……”陶心然安然而坐,一点都不象是为了些事恼怒的样子。而她的——波澜不兴的表情,生生地迷惑了萧陶——那个从来将承诺当成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的师妹,在什么时候开始,悄然无声地开始转变了?“师兄,你听过前一段时间,在邺城广为流传的那个传言没有?”陶心然微微地抬起头来,冷笑:“他们说,陶家家主,原来是一个年方双十的年轻女子,所以,那一段时间,求婚者络绎不绝的事情?”要知道,陶心然上任陶家家主,不过半年,这其间,她一直鲜少露面,即便是不得已的场合,她也是一身的男装,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邺城之内开始传言,说陶家家主原来是一个年方双十的美貌女子,只要能上门求亲,只要能得到她的心,整个陶家,所有的权势荣誉,便可以唾手可得。那一段时间之内,这个传言仿佛生了翅膀一般地,在邺城之内,在街头巷尾风一般地流传着,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津津乐道。于是,先有心动,再有行动。紧接着,来陶家求亲的武林世家,各界名流,甚至是商贾富豪,文墨书生,真是络绎不绝,几乎踏破门槛。初时,疲于应付的陶心然极为恼怒,谢拒一切上门求亲的人,可是,世人之心,越是不可得,便越加神秘,越加追而逐之。一时间,邺城之中,求亲之风更盛。可是,无风不起浪,求亲之风,一定是有心人在扇风点火,操纵一切。于是,早已焦头烂额的她,细一思量之下,便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第二天,邺城之内,谣言依旧被传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内容被修改,意思变得完全不同。那一番话变成了:“陶家家主,有妹两人,貌美如花,若有人求得,那么,陶家家主愿以厚礼嫁之,并委以主事人之位……”霎时,邺城之内,个人调转头来,同誓求陶家家主而转变为向陶家家主求亲,求娶家主之妹,并询问传言是否为真。当日,陶心然一身黑色男装,站在陶家门口,郑重地重申,说家主独独两妹,若陶家小姐出嫁,绝对不会草率行事,并请众人放心,可做主事人之说,也绝非乌有……陶心然此言虽然半真半假,可是,听之却无不雀跃。要知道,即便陶家家主真为女子,也只得一人,若百人求婚,成功率是百分之一,或者不止。而且,说什么便可以得到陶家——那陶家,家大势大,若真想凌驾之上,可真是轻易而举的吗?可是,若娶家主之妹,便不同了。因为有妹两人,若有百人求婚,那么,成功率几乎多了一倍,再说了,陶家主事人的地位,在陶家已是颇高,非是陶姓人则不可得,可是若娶了陶家女,可不是成了陶家人?于是,目标成功地被转移,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开始应接不暇,个个头痛起来。最后,始作俑者鸣金收兵,谣言自然也不攻而破。可是,陶心然的这无声一击,倒令对方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所以,此次陶心兰以己之力,想要夺得掌门之位的话,那么,就得看她的手段够不够高明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陶心然还没有看到她胜过自己的……眼下,陶心然威逼众主事人以自己马首是瞻,统领陶家,那是因为听说自己中毒在身,而且眼盲,几乎不治,便以分担、还有为了陶家以后大局着想的言辞,可是,夺权心切的她,却暂时地忘记了,抑或是有人的暗中作用,将那个“陶家家主即将入宫为妃”的传说,忽略了。可是,越是被人忽略的事实,越容易对人造成更大的打击。所以,陶心兰现在陶家越是得势,那么,她之后的路,就会更加的难以应付,甚至是举步维艰。当然了,这些东西,有的原在陶心然的意料之中,或者布置之中,而另外的,则是推波助澜,尽早促成而已。只不过,一切的计谋,一切的算计,都只为了最终的目的,只为了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就好比是陶心然,又好比是陶心兰……师妹威武,师妹不可一世,不得不说,若论心计,师妹真是太可怕了,据萧隐所知,和他的宝贝师妹作对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还好,他不是她的敌人。而萧隐,恰巧当时就人在邺城,也曾经亲眼目睹了那一场街知巷闻的、哄动一时的求婚闹剧,可是,听到陶心然此时旧事重提,他蓦地明白,陶心然这是在说,即便陶心兰可在夺得掌门之位,也是盛世黄花,转眼即逝。“你准备怎么做?”萧隐望着自己师妹在片刻之间流露出来的狡黠表情,忽然间微微地笑了一下,自己在担心什么呢?以师妹的智慧,不论她到了何时何地,都只有令人有苦说不出的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