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掀着被子手,被停在那里,下一秒,陶心然的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僵立不动,脸的怒意淡去,重新换上了一副尴尬的、吃惊的、无地自容的表情来,那脸色,也活象是煮熟了的虾米一般,通红,通红的……哎,你说说,唐方这小子,这大白天的,你要怎么睡觉不好,干嘛要脱了衣服啊……害得她……陶心然的脸红了,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于是,还在脸红心跳的她,连忙别过脸去,把被子往唐方身上一扔,讷讷地说道:“那个,小唐,你怎么不穿衣服睡觉呢……”“我从来都不穿衣服睡觉的啊……”被陶心然掀开被告子的唐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水润润,泪汪汪地望着陶心然,那表情,如泣如诉:“师傅,你看了我的身子,那么,你可得对我负责啊……”呃……只听说过男人看了女人的身子要负责的,可这个小唐,却干脆地来了一个本末倒置——一个男人这表情,还找人负责,可真是第一次遇上。陶心然在心里哀叹一声,唉,别怪她唐突,可是突如其来的状况,毁了她做一个好人的机会……“师傅,怎样?你不会看了不准备负责吧……”看到陶心然绯红得仿佛三月桃花的脸,再一次尴尬地别了过去,浓浓淡淡的阴影下,身后的唐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狡黠得仿佛狐狸一般的表情来。他变了变声调,再次哀告道:“师傅,人家的清白,可是毁了你的手上的啦,难道,你真的不准备负责么?”“别,别,师傅负责就是了……”一时之间,又急又窘的陶心然,只觉得成群的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她连忙制止唐方的话,摇头:“小唐啊,你放心好了,师傅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天可怜见,并不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负责,而是,以小唐的性格,若她再不表态,这徒弟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呢……唉,可是,这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呢?就好象,就好象她把自己的徒弟强了一般的呢……被子又重新盖在了唐方的身上,将他包裹严实。陶心然这才敢回过头来,她想走,却发现姜汤还放在那里。于是,她咬了咬牙,一边将姜汤往小唐的面前推了推,语无伦次地说道:“好,师傅说了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的……小唐乖啊,先把姜汤喝了……”“师傅说的可是真的……”唐方心里一喜,也不管自己的有没有穿衣服,一下子从**站起,大声说道:“那么,师傅会一辈子都对小唐负责么……”呃,见过惊世骇俗的,还没有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好象他不这么做,就没有人知道,陶心然曾经答应过他什么一样……“呃,会的……会的……”陶心然的脸更红了,她别过脸去,一边推面前的碗,一边说道:“小唐乖啊,先把姜汤喝了……”“小唐不信师傅的话……昨天,我都晕了,师傅都不管……”唐方一边语气幽怨地说着,眼泪又出来了。他跳下床,拖着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身体,又跨前一步:“师傅……”“哎呀……”陶心然才一转头,正对准了唐方幽怨的眼神,还有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身体……哎哟,我的天啊,我的地啊……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也是大男孩儿了啊,怎么能不穿衣服到处走呢?不过,说实话,这小子的身材,还真不错。线条流畅……哎呀,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嘛……唉,思想不纯洁啊,思想不纯洁。小唐,可是她的徒弟,而且,还是个孩子……她陶心然,居然对着一个孩子在发花痴?陶心然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红着脸,随手从床前的凳子上拉过一件长衫扔给唐方,自己掉头,一边快速地向着门口退去:“那个,小唐,记得把那姜汤喝了啊——师傅先走了……”“师傅……”看到陶心然竟然扔下自己要走,被衣服蒙住脸的唐方,一把将衣服抓在手里,却没有马上披到身上去。看到陶心然正准备出门,他微微扁了扁唇,委屈地叫了声:“你说过的,会对我负责……”“会,会的……”陶心然一边点头,一边急急地向外闪去……我的天,这玩笑可不可以不开啊,你是想让她流鼻血么……“师傅……”唐方再叫,声调依然委屈:“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啊……”“记得,一定记得的……”陶心然一边点头,一边关门——用得着三令五申吗?她自己说过的话,当然会记得,可问题是,这话说说就算了,你还真当真了……急速地向外冲撞的身体,由于速度极快,一不小心,就“乒”的一声,撞上了个不明物体。头,因为剧烈的撞击有一瞬间的晕眩。脸触及的地方,软软的——咦,原来是撞到了别人的怀里?陶心然吡着牙,揉了揉撞痛的额头,“哎哟”一声地叫了起来。唉,这糗事,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真不知道是她的错,还是天的错。一脸的笑,堆在了脸上,陶心然慢慢地抬头,那一句:“对不起”就在唇边。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纳闷的声音:“师傅,你怎么了?什么事,如此慌张……”这下,陶心然欲哭无泪了——她今天出门,可是看了黄历的啊,可是,是不是这黄历不准啊——才刚看了一个徒弟的身子,才一转头,又撞到另外一个徒弟的怀里了呢?陶心然慢慢抬头,正看到轩辕子青扶着自己,神色疑惑地问她。男子的黑眸,黑如墨染,此时,就在陶心然的头顶上方,静静地望着她,那黑眸的深处,依稀带着一抹令人无法解读的冷意。陶心然的脸,“腾”地变得更红。她一下子从轩辕子青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后退两步,深呼吸,一边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去:“那个,没事,没事……”陶心然一边说,仿佛烫伤一般地、一边推开轩辕子青还扶在她腰间的手,然后一转身,见鬼一般地逃开了……唉,这囧事……看来,回去之后,她得再查一下皇历,看看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才行……在陶心然看不到的身后,她的大徒弟轩辕子青抬起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年轻的脸,静静地望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神情窘迫的陶心然,浅浅淡淡的眸子里,忽然之间,闪出一抹煞人的冷意,还有忍俊不禁的奇异笑意来。女子的身影,转廊角,过通道,消失在视线之外,轩辕子青这才转过了眼神,冷冷的,冰封一般的冷厉,却是看向了陶心然刚刚出来的那个门口。下一个瞬间,那扇古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门口,赫然站着年轻文弱,轻汗微闪的唐方。此时的唐方,哪里还有对着陶心然时的水润和委屈?一身月白长衫的他,在通道里暗淡的光线之下,苍白着一张红晕初褪的脸。而此时,他眸子里的寒意,就仿佛是流动着的冰。仿佛只要一眼,就可以冻结一切有生意的东西。他就站在门口,眼神,却是望向了那个刚刚转过去的、正渐去渐远的、轩辕子青的背影。有节奏的脚步声,仿佛是夜静更深时的点点更鼓。一下一下地敲响这沉默的通道,单调而且伶丁。而两个男子的眼神在一闪而过的同时,竟然都带着说不出的冷意,还有杀意。走廊的那一端,传来了薛正直和朱英武说话的声音。轩辕子青鼻孔轻轻地“哼”了一声,蓦地加快了脚步,不过一瞬间,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而唐方,则冷冷地一哂,然后,就地转身,关门而去。回忆嘎然而止,只剩下满心的苦涩,唐方抬着望着年轻师傅的苍白的脸,眼底的眷恋,慢慢地变成令人心碎的温柔——师傅,你可知道,你的小唐,不日就要离去,你可知道,相聚的日子,仿佛是沙漏,滴下一粒,就会缺失一粒?当所有的砂粒全部落下,你的生命里,抑或是你此后的所有的生命里,都不能再和你的小唐在一起?若是一生都不能在一起,师傅,你可会难过……无论如何,这饭都是吞不下了。唐方起身,拉了正在埋头吃饭的朱英武就走,朱英武愕然抬首,只看到唐方的有些发红的眸子。再转过首来,唐方的眸子里已经隐含几分警告:你别忘记了,上次是谁救的你……唉,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啊——归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身中迷药,只不过一直的被另外的一种掩盖住了,他才一直以为自己并未中毒。知道自己中了毒,当然得打解药,可问题是,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毒,朱英武却仿佛哑巴吃黄连一般,没有办法出品。可是,身中迷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唐方——唐方是不会随意帮助人的,更何况,朱英武的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很痛快地提出了要求,要朱英武也就是诸葛英武帮自己做完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