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花,白色的衣衫,再加上男子本身令人无法忽略的压迫力。那种混和着霸气和唯美的画面,足以使任何人望而却步。忽然,男子的剑眉令人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下一秒,在通往院落的长廊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子,山西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山西雷家继蜀中唐家、南岭温家、河北谢家之后,也被一夜之间,灭门……据查,三百六十三口,无一幸免……”小僮的声音,透过“吱呀”一声,被打开的门扉,那样充满血腥和暴力的信息,顺着小僮的脚步,急急地传了过来,在寂静得只有花落的的落子里回荡,细细听来,仿佛还带着微微的颤音。没有人说话。知道公子小憩时最讨厌别人的打扰,那个一直乖巧地站在廊下,乍一看到急急而来的,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僮,立时就白了脸,他一边扭过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急急地做着手势,示意那个刚刚推门而入的小僮噤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仿佛十万火急的,刚刚冒昧推门而来的小僮,一看到正悠闲自在在躺在廊下的年轻的公子,还有那个正争争导朝着自己打着手势的另外的小僮,扶着门扉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蓦地变得雪白。完了,完了,自己打扰了公子,犯了公子的禁忌,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全身的力道都松懈下来,那个小僮用力地扣住门扉,才没有使自己开始颤抖的身子直接的倒下去——因了事情的触目惊心,他竟然忘记了,公子正在午休时间,而他,却又恰在此时,犯了公子的忌讳……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僮,一想起公子酷烈的手段,和怪异的脾气,脚下不由地一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了……闭着眼的贵公子,在小僮的呼吸慢慢平缓之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人也跟着坐直了身体。山西的雷家,真的未能幸免于难吗?是啊,怕是又有人在利用雷家人的死,还有雷家人的那样东西,在大做文章吧……看来,雷问还是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啊,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而今,终于都应验了……那么,雷雨他们呢?算一下时间,他们应该早已离开山西,那么,也就是说,已经幸免于难了?只不过,能在这一场洗劫里逃脱的人,在此后的此后,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罢了……“起来吧!”白衣的公子慢慢地站直身体,冷眼瞥了一眼浑身还在发抖的小僮,淡淡地说了句:“侍剑,带他去领三十大板,以后不用在这儿侍候了……”“是的公子……”那个叫侍剑的小僮听了年轻公子的话,连忙扯了一下那个急急而来的小僮的衣袖,两个先是躬身,然后再后退数步,慢慢地离去。在掩门而出的时候,侍剑和那小僮这才不约而同地同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可是,又觉得有些疑惑起来——三十大板吗?公子今次可是仁慈得反常啊……冬青苍翠,雪梅傲然,在那样的洁白和苍翠的间隙里,年轻的公子微微沉吟着前站起了身子。苍白的宇眉之间,渐生深思之争——雷家既倒,那样东西怕要现身江湖,可是,奈何天的那个女子,曾经对着他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强夺,不会豪取,而今,是她食言而肥呢?还是被人暗中的栽赃嫁祸呢?再一想起那个女子坚定的眼神,以及诚意拳拳的话,年轻的公子蓦地苦笑起来——这件事情无论和奈何天是否有关,怕那个女子,再家无宁日了吧……而他呢,是否真就可以置身事外,不予理睬呢?微微地苦笑再苦笑,年轻的公子转身来到院中,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备车,我要去往三皇子府……”花叶之间,有什么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如风过枝头。可是,就是那样的轻微的颤动,就连花间的碎雪都没有落下,再过片刻,侍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爷,车,已经备好了……”初次放晴的冰雪天气,冰雪的边缘,开始淡淡地化水。那样的毫无温度的阳光照在脸上,空气却是格外的寒冷,陶心然手抱暖炉,坐在窗前,却觉得手脚都冻得即将麻木。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样的明媚的阳光,却只能更加的寒冷,使陶心然在一瞬间怀念起那大雪飘落的日子。然而,夏雨停,冬雪融,这都是沿着时叙而逐渐生成的天象,任谁都无法改变。终于忍不住了,陶心然轻轻地跺了一下脚,有些恨不能将手中的暖炉都放到脚上去暖的感觉。她无聊地望着四周,却发现炉子还在熊熊燃烧着,可是,那热气却只在空中飘浮,对于陶心然的怕冷的脚,依旧没有半点的帮助……唉……陶心然蹙眉回首,只看到年轻的大徒弟垂眉敛眸,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子青,你在想什么呢?”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再加上真的无聊,陶心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没,没什么……”被陶心然问到的轩辕子青有一刹那的狼狈,他抬首,正看到陶心然的仿佛明水一般的淡泊的眸子,不知道想起什么,脸竟然红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想那个暖玉罢……”霎时明了了自己年轻的徒弟的想法,陶心然抚了抚徒弟的袖口,忍不住地微笑道:“你放心,师傅一定会让那个劳什子殿下成全了你们……”“是大殿下……”对于师傅的敷衍塞责,轩辕子青忽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再一次的纠正师傅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师傅,要知道,大殿下非常的爱面子,师傅可不要将他的句讳都忘记了啊……”“嗯,嗯,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个叫什么袁烈的劳什子殿下吗?”对于徒弟的提醒,陶心然依然不以为然——这一种乘人之危的小人,真值得她如此铭记么?再说了,皇室地名讳,是人想叫就可以叫的吗?当然了,若有可能,他更愿意吣对方“大皇子殿下……”“师傅……”似乎对师傅的油盐不进,有十分的无奈,轩辕子青叫了一声,却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正在这时,一行紧促的脚步,从门口处传来。仍然是那样的坚定的步伐,带着永不屈服的傲然,仍然是那样的高傲不屈的身资,寻常天下,在他的眼里,都只不过是尘埃一缕——那样的一个男子,出身高贵,血统高贵,天生就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可是,难道说,就因了这些,他就可以任意地执天下为棋?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紧,陶心然竟然感觉到心里一阵的紧张——她终于还是为徒弟们想了一次,准备用六个月的时间,去换取自己的徒弟们可能终生都求之不得的东西么?“主子……”“主子……”谨恭的称呼一路而来,不过一个晃眼的时间,那个似曾相识的、颀长的身影,已经长驱而入,径直朝着屋内走来……轩辕子青的背,不由地挺直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由片刻前的怅然若失,变得一本正经。要知道,有些人,可以不用敬仰,而有些人,则是天生就是高踞于人上的存在,天生就应该接受众人的膜拜。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大皇子殿下,袁烈……关于袁烈,在朝野之中,有很多传说。身为先皇后所出的皇家嫡子,大皇子,他的本身,就有着令人好奇的理由。可是,这个大皇子,也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朝野内外,宫帏之中,鲜少看到他的出行。而今,他屈尊来到平安镇这样的小地方,许多人当然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如何。因为已经见过袁烈,所以,陶心然对这个所谓的大皇子殿下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只是,在看到轩辕子青低下的头,还有变得谨恭的眼神时,她的向来明净如水般的眸子,却不由地黯了一下。看得出,这个大徒弟对于这个大皇子,是真的敬畏有加啊…………人常说人心易变,其实那些根植在内心的,可以影响自己一生的人和事情,通常会潜意识地影响着自己此后的人生。甚至是每一个决定,每一个方向——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师傅,你真的答应了那个什么大皇子,然后,真的要去京师么?”朱英武站在陶心然的面前,神情急切地问道。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了,只不过是奉师命回了邺城陶家一趟,不过转眼的功夫,师傅竟然做了一个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又或者说,他离去的半月间,这平安镇,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了么?“是的,英武——”陶心然望着风尘仆仆的三徒弟一张急切的脸,忽然微微地笑了一下:“本来我是想等你休息好才告诉你的,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了,为师也不妨告诉你,这件事情是真的,你和正直,还有小唐返回陶家,最多半年,师傅就会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