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忍受,不能再忍受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不能再忍受,不能再忍受自己的徒弟的心里,却生生地插着这样的一根刺——她的徒弟,都是由她一手**,在她的心里,如子,怎么可能会厚此薄彼呢?“那我就放心了……”仿佛神情一松,轩辕子青手中的一枚玉佩“啪”的一声跌落,碎开。陶心然抱着轩辕子青,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而围在一侧,正准备侍机而动的四个黑衣人在看到那一枚已经碎开的玉佩时,先是面面相觑,最后,竟然连连后退——因为,那枚玉佩的背面,竟然纹着真龙的纹路,此时,虽然变成碎片,可是,那栩栩如生的龙的纹理,却依旧傲然夺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四个黑衣男子眼神同时一凝,然后对望一眼,忽然之间身子不约而同地向后腾空而起,转眼就消失在这漫天的洁白里——龙者,皇族的图腾,而这个被他们无意刺中的年轻的男子,手中竟然持有龙纹的玉佩,也就是说,他本身就是皇室的人,或者和整个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男子已经昏迷,陶心然还在悲痛之中,所以,不得要领的四个黑衣男子转身离开,誓要将此事弄个清清楚楚——杀陶心然,有的是机会,可是,若是因此错杀了皇家子弟的话,那么,不但山西雷家的仇无法得报,即便是他们四人,也难逃被追捕有命运——看到四个黑衣人联袂而去,陶心然抱着轩辕子青结实的身体,这才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样东西,腾空扔了出去。如洗的天空,湛蓝一片,而那枚红色的信号弹一经升空,便发出奇异的尖啸,没过多久,有两个黑衣衣衫的男子凭空出现在陶心然的身侧,跪拜之间,神态谨恭:“主人……”“去请鬼医吞拿,给他疗伤……”陶心然已不愿意多话,她有些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看到那两个年轻的男女扶起轩辕子青,转身离去,而她,就在转身之际,却看到了那一枚已经碎开的玉佩——淡绿的色泽,清晰的纹理,只一眼看去,这玉佩就价值不菲。可惜的是,再珍贵的玉,一旦碎了,便毫无价值可言,落在众人的眼里,也只是一堆碎屑一般。一边惋惜,心神恍惚的陶心然再一次抬脚就要跨过,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却想起了什么一般地,回头,蹲在地上,将那跌落在雪堆冰屑里的玉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拣了起来,用手帕包好,小心地放入怀中——这总归是子青的东西,所以,她要等他醒来之后再拿给他,然后,任由他处置……冰雪映照日光,正是隆冬时分,冰雪正浓,可是,随着日渐厚重的层层冰屑,新的一年的脚步,也开始慢慢地走近——千家万户幢幢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年是终结,也是开始,希望明年的明年,她的年轻的徒弟们,都能快乐无忧……陶心然和袁烈回到京都的时候,刚好是农历的腊月十三。当腊八粥的香气,还在空气中轻轻微微地闪烁的时候,陶心然一行,就由南往北,来到了一国的都城。北越都城,富庶繁华,那样的明明白白地写在每个人的脸上的悠然自得的自豪感,是任何一个地方的人的脸上,都没有的。身为大皇子的袁烈,早已有了自己的府第,所以,不用时时入宫。可是,每一次的外出,归来之时,也是要谨见帝王的。而此次,他携陶心然前来,自然要将她安置好之后,才会进宫。袁烈的燕王府很大,待袁烈将她安置好离去之后,陶心然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来到院中,然后开始左右转悠。自从穿越到陶家,不过三月时候,就开始跟随师傅学艺,八年方归。然后贵为一家之主,为了整个家族的兴衰殚精竭虑。所以,陶心然的生活,从来都是匆匆而过,从来不会有半点的停留。在师门时,有众师兄弟相陪,虽然她也喜欢清净,可是总有那么两个是走得近的,那时候,一心想要学艺,创造属于自己的事业和奇迹,那时的她,不曾闲过。从师门归来,虽然贵为高高在上的门主,可是,她却有四个徒弟,虽然个个都是喜欢招灾惹祸的主儿,可是,无可否认的是,也陪伴了陶心然那一段最艰难的岁月。后来,陶心然中毒眼盲,徒弟们时刻陪伴,反而到了此时,她却成了孑然一身。虽然陶心然并不怕孤独,可是,她却开始想念自己的几个徒弟。本来身中奇毒的小唐,因为中毒之后,又乱服下了其他的毒药,竟然误打误撞地将那药物分解。而今的毒素,已不再是旷世奇毒,已不再是无解之毒。小唐的筋骨,已经被奇药黑玉续筋膏接驳清楚,只要他稍加休养,三月之后,断筋自愈,宛若常人。而他的神智,也在药物的帮助之下,渐渐恢复,想来陶心然归去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好了——相信以他的性格,不会等到陶心然回去的吧,相信他只要痊愈,就会跑来京城,再一次的缠着她吧——当然了,就是因为小唐的存在,他留下了和小唐比较亲厚的朱英武陪伴,而轩辕子青重伤,她留下了薛正直照看,这样一来,她就变成了只身来京,和徒弟们远隔千里了。奇怪的是,袁烈的精神仿佛不是很好,这一路之上,他们的行程并不是太赶,可是,她却经常在夜晚之时,听到袁烈的房间传来轻轻地咳嗽声,还有浓浓的药液的味道。可是,袁烈并不是她的什么人,再加上身边仆从成群,所以,即便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也是轮不到她关心的。而陶心然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奇的人,所以,当袁烈在房间治伤疗病之时,陶心然却在思念她的几个徒弟。初到年关,燕王府里反倒清净下来。陶心然踏着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积雪,一个人在园子里静静地走着,漫无目的。而袁烈的这一进宫,又被帝王留住,然后再去太后宫中,直到这时,才得以脱身。所以,当他的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他也是踏雪而行,一抹颀长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之下显得落寞十分。而他的人,显得更加的疲倦,仿佛只要随风一吹,就会吹得支离破碎一般。沉重的脚步踏在碎雪之上,那个一直深思着的人就这样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慢慢向前。转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梅树之下,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听到脚步声音前来,那个人诧然回首,恰巧和停下脚步的袁烈撞了个正着,面面相觑之下,两人都微微吃惊。“初来乍到,不习惯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袁烈还是从陶心然的身上品出了寂寞和思念的味道。他顿住脚步,轻声地问了一句。只是语气冰凉,随着深宵的风一闪而过,依稀地带着一丝冰凉的暖意。只是,那暖意太过淡了,冷风一吹,随即飘散,所以,此时听在陶心然的耳里,怎么都不象是关心,又或者是体贴。暗淡的灯光之下,陶心然微微地笑了一下,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那逐渐凋零的一树梅花,若有所思。没有预想的答案,袁烈也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便随即上前:“我已经让人帮你准备好一切,明日随我进宫……”陶心然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一切都在袁烈的掌控之中。既然她已经千里随他而来,那么,一切的安排,自然由他作主。本来以为陶心然不会再说话了。袁烈绕过陶心然,再一次的举步向前。然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女子,却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医好小唐的伤……”这些话,是陶心然一早就想要说的。要知道,不论是交易,还是人情,袁烈已经做好了她所需要的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并未说明期限,所以,虽然那人拿去了她半年的时光,可是,她却依然要为他所做的一切道谢。那样的低低的话,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冷静,以及认真,听在袁烈的耳里,他生生地怔了一怔。接着上,那个再一次停住脚步的男子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谢什么?这是交易,交易你懂么——各取所需而已……”袁烈的话很冷,隐隐地,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懑,还有冷酷,他望着陶心然,微微凝了凝眸子:“是不是你,一直的都会错了意呢?”“可我还是谢谢你,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而一直都没有做到的。”陶心然对袁烈的话,并以为忤。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那个深夜归来的天之骄子,再一次的重申:“我是地真的谢谢你。”昏暗的路灯,映着雪月的辉光,照得女子的眼眸熠熠生辉。而就是那一双淡若明水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无所谓喜,无所谓悲。袁烈望着望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地转过了身子,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的致谢我收下了,那么,请问陶掌门,是不是应该回去休息了?要知道,这王府可是任谁都可以随意乱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