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让本殿看看……”端木灼,向来是一个不知道掩饰为何物的人,他一看到如此亭亭玉立的丹珠,便觉得打心眼里喜欢。于是,他不等端木阳吩咐,便来到丹珠的面前,让她抬起头来——丹珠的头,是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抬起来的。她望着年轻的两位皇子,只一下,又轻轻地低下头去。这下,端木灼看清楚了。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儿,姿容秀丽,王官如画,更难得的是,那个女子的身上的那一种一闻之下,就令人觉得十分舒适的味道。于是,端木灼指了指丹珠:“嗯,就是她了——还望三皇兄过一会叫人把那匹雪里追风牵过来我的帐蓬,这件事,就算是完了……”冷冷的话语,犹如冰浸过一般,端木灼一说完,顺手扯着那个丹珠,转身离开了端木阳的帐蓬——是的,他决定了,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敢骗他,那么,无论她想要得到什么,他都是不会让她如愿的……而端木阳就站在帐蓬之中,手掌慢慢的握紧,直到最后,将指甲生生地嵌入皮肉里。他的额头上青筋勃,起,他的眸子里,仿佛是一片可以灼人的光芒。他望着端木灼扬长而去的身影,眸子里的暗色,仿佛墨染一般地蔓延开去……端木灼,你等着……当端木阳来到陶心然的帐蓬里的时候,陶心然正在喝茶。不得不说,刚刚的那一场戏,现在想来,陶心然还觉得恶心——她竟然在一个可恶的人的面前,和端木阳大秀恩爱。而且,还要作出那样的令人误会的暧,昧动作……微微地叹了口气,陶心然不禁想起了还关在柴房里的珠玲花。那样的重的鞭子抽在她的细嫩的背上,不多不少,整整二十鞭。而且到了现在,因为自己的命令,因为要将这一场戏演上个全场,所以,珠玲花的背上,还没有敷上药粉。而因为她的命令,那些人,都不敢给珠玲花送饭,想必那个伤上加伤的女孩子,到了此时,还没有饭吃,也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怎么样了……可是,若是为了一生的幸福,若是为了那个一心爱着的人,若是受过了这一次的罪,那么,受这样的一顿鞭子,也是值得的吧……微微地叹了口气,陶心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怎么说呢?人就是这样的啊。轻易得来的,没有人会珍惜,可是,若是争夺而来的,是不是就会变得好一点呢?这个问题,陶心然忽然不能回答自己。看到端木阳掀帐门而入,陶心然微微地凝了凝眉,却没有开口。端木阳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他一想起这个小女人的小女儿姿态,就觉得心里好笑,曾几何是,他看到过这样的她呢?那样的娇憨可爱的表情,那样的似真似假的温柔,那样的说不出的含羞带嗔,端木阳微微地想着,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真的宁愿,这个女子永远都是刚才的那个样子。可是,当那个女子抬志头来。望着那个女子的那一对充满智慧的,冷然淡定的眸子,端木阳就知道,他这又是妄想了。心里微微地觉得遗憾起来。可是,端木阳勉强抑制住自己心里的失望,含笑来到陶心然的面前,微微一笑:“刚才你风风火火地跑来,就为赶在端木灼的前面吗?而你来找我,就只为演这么一场戏?”刚才,就在刚才,端木阳刚刚回到帐蓬里坐下,就看到陶心然匆匆忙忙地跑来,然后,要求他配合演一场戏——“要不怎么样呢?我说过了珠玲花不给,可是你,偏偏要给,我不骗骗他,他能甘心么?”陶心然的话,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恼怒之意。她恨恨地说道:“什么皇子嘛,我怎么看,都象是一群强盗——看到什么好的想要,吃的想吃,还有人家的丫头也想抢一个走……还偏偏要人家不想给的……”陶心然越说越气,越气就越说。她望着端木阳,怒道:“人家做皇子,你也做皇子,可是,你看看,你就是专门被人家剥削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那是因为,陶心然的蓦地转过来的眸光,正好看到了端木阳的仿佛带着深切的悲哀的眸子。那一对黑色的眸子里,不再是平日的神采飞扬,而是一种颓然的,无能为力的,说不出是悲哀还的绝望的眸子。那是一种决然的,可是却又无奈的痛楚。那是一种睁眼看到恶人横行于天下,可是他倾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阻止的无奈,那是属于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的无奈,还有沉重……端木阳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他长臂一伸,将陶心然拢在怀里,然后静静地说了句:“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他们的今天,付出他们想像不出的代价……”端木阳的话,字字如冰雪,听在陶心然的耳里,有一种猝然冷漠的冷。陶心然被端木阳抱住了。她用力地挣脱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出来。心里排斥着,可是却又蓦地开始为这个如此难过的男人感觉到难过。于是,如伏针毡的她。只好一边排斥着,一边却又不得不静静地伏在端木阳的怀里,听着男子的粗重的呼吸,过了半晌,才纳闷儿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地感觉端木阳正在筹划着什么,可是,等陶心然想要问个清楚时,端木阳却放开了她,然后走到一边坐下,似是在对她说,又似是重申一般地说道:“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今天付出他们意想不到的代价……”意想不到的代价吗?陶心然猝然一惊,再抬起头时,却看到端木阳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冷清淡寞,他的宇眉之间,再一次地展现了平日才有的空负大志,以及阴沉冷酷。不得不说,这男人,实在是矛盾,矛盾得就连陶心然,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算计着什么,在想着什么……那是个永远都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那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透过他的外面,将眼光直达他的内心深处的男人。那样的一个男子,是骄傲的,也是孤独的,他宁愿将所有的心事都埋藏在心里,也决计不肯透露出半分出来。最起码,在陶心然的面前,他从来不会透露出半分出来……心里忽然有点堵,陶心然望着端木阳,过了许久才问了句:“那个丹珠,你的弟弟带走了么?”要知道,在进入到端木阳的帐蓬里时,端木阳在配合陶心然演戏之时,曾经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丹珠”两个字,而陶心然也明白了,端木阳的意思,是想让端木灼带走那一个叫丹珠的女子……并不关心端木阳为什么会要让端木灼带走丹珠,可是,陶心然却知道,这并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事实上,若不是需要她知道的范围之内,即便是她问了,端木阳也不会回答她……“是的,带走了……他一定不会想到,那个丹珠会带给他的惊喜……”微微地想了想,端木阳隐然冷笑起来。他背过双手,望着陶心然,冷冷地说道:“记住,他不是我的弟弟,我也没有弟弟——我也没有亲人,若真说有的话,那么,我的亲人,也只有你而已……”他不是我的弟弟,我也没有弟弟。我的亲人,也只有你而已……那样的话,令陶心然蓦地怔住了——要经过怎样的经历,要经过怎样的磨砺,要经过怎样的挣扎,要经过怎样的背叛与重生,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一句话来——我没有亲人……看到陶心然怔忡起来。端木阳蓦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充满了苦涩的意味,然后,他拍拍陶心然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吧,这一段时间,尽量少出帐蓬,一切,都等他们走了再说……”等他们走了再说。陶心然再一次的疑惑了。然而,正待她要问什么时,端木阳已经离开她的帐蓬,转身向外走去了。端木齐的身边有了那个舞姬,端木灼的身边有了丹珠,那么,剩下的,就要看他们最后的手段了。要知道,赛里克的盛会,还有半月就结束了,似端木齐他们这般的日日戏耍,怕这半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半个月来,端木阳究竟在他们的身后,做了多少的事而已。相信今年的赛里克是历年来最精彩的一年,而这个盛会一旦结束,那么,所谓的惊喜,就会接踵而至……那才是所谓的惊和喜……夜来的风,将端木阳的长发轻轻地吹起,而他的心里,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是他的,终究都是他的,那么,剩下的,就是要将另外的,都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袁烈能做到的,他一样也能,而且,他相信,自己能比袁烈做得更好……唐方在一片废墟里站起身来。夜的黑,将他的身影完全地淹没,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浓影。他就在这黑夜里穿行,一直的,一直的向着黑暗的前方走去……三天了,他烧了马棚,杀死了那一批骏马,然后,他却没有逃,就在第一轮的搜索过后,重新又回到了囚禁自己的山洞里,开始了漫长的,却又必须的休生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