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陶心然收回眸子的那一个瞬间,端木齐说话了:“本殿喜欢聪明的女人,那么,聪明的弟媳,可是为这个宴席带来了什么令本殿惊喜的东西呢?”端木齐用的不是对自己的所谓的弟媳应该用的语气。可以说,他的话,直指中心,他想要看一下,这个看来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的女子,究竟怎样的显示出自己的聪颖,怎样地显示出自己的过人的一面。猎艳心切的他,实在不想收获一场失望。如果方向错了,停下来就是前进。端木齐的语气,十分的高傲,他肆无忌惮地斜睨着陶心然,那神情,那语气,仿佛陶心然就是放在他的面前的一盘菜一般,任他分配,任他左右。台下女子的那张脸,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她的本身,却有一种清雅如莲,脱俗出尘的清新气质。令人越看越移不开眼神。端木齐的眸子里的光,又隐隐地变了一下。迎着那样的寒凉的眸光,陶心然落落大方地站直了身体。她的脸上,静静地露出了一抹说不出的清淡笑意,既然这个尊贵的太子殿下喜欢看。她就让他看个清楚明白呗?反正,只是看着,也绝对少不了一块肉的……知道在这个大草原上,因为生存条件恶劣,所以,变得极其艰难,又因为男多女少,所以,这生活在大草原上的女子,通常会和畜牧一般,变成男人的私有的财产。而在当事人死后,他的所谓的“财产”,甚至包括他的妻子,都由他的兄弟来继承。所以,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于所谓的“贞,洁”之类的东西,都看得仿佛是落在叶尖的的朝露,仿佛是滴在尘埃里的水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淡之又淡。恍若无物。不论是在古时,还是在现在,那些个将别人的妻子据为己有的事情,屡见不鲜。更有甚者,在一些家族之中,兄妻适弟,妻室互赠,更是寻常而又寻常。所以,端木齐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并非是玩笑,而是认真。看到端木齐的表情,一直侍立在陶心然身后的阿奴蓦地抬起了头,想要作出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可是,陶心然微微地转眸,制止了她。明亮的灯光之下,那个脸色苍白的王妃俯下身去,对着高高在上的太子,微微地作了个揖。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变得笑颜如花。陶心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上前两步,对端木齐说道:“殿下身为未来的国主,这九天之下,奇珍异宝,凡是世间的东西,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所以,弟媳今日来,只带了两个故事……”只带来两个故事?听了陶心然的话,大家齐齐一怔。然后,所有的不可思议的,充满怀疑的,以及充满嘲笑的眼神,齐齐地对准备了陶心然——这个阶下囚的三皇子的王妃,不会是因为三皇子成了阶下囚,所以变得神智不清了吧?端木齐也愣了一下。他的眸子里的深色,便仿佛如黑夜般的潮水一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看来,真如落照所讲,这个女子,还真有些意思……可是,只是一下,他随即回过神来,然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本殿,愿闻其详……”宾朋高坐,把盏言欢。这是草原上最盛大的狂欢礼。在那些个宴席之上,不论贫富,不理贵贱,都是一视同仁,是如一家。陶心然的声音很轻,也很柔软,细细听来,就仿佛是乍起的西风,吹在满地细沙之上,有一种惊心动魅的碎响,又仿佛冰块落入山泉之中,叮咚有声。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奇异的女子。有着山泉般通透的眼神,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可是,那个女子,却又仿佛是湛海一般的深沉——你在看她的第一眼时,明明觉得已经把她看透了。可是,你若一直地看下去,便会发现,那个女子,却令你越来越看不透,越来越看不懂——就仿佛是砂风乍起的时候,被席卷而来的细细的砂粒,虽然从你的眼前掠过。可是,你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看清,它的数量,以及,他的去处。又仿佛是流在沙漠之上的泉眼,明明就只有一泓深水,可是,待你走近之时,才会发现,那看似小小的水坑,却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看到陶心然上前,对着端木齐鞠躬的时候,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个年轻的王妃。看那表情,仿佛生怕这个夫君被囚的年轻王妃,会做出对端木齐不利的事情出来。要知道,那些自幼就生长在大草原上的女子,有着令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在她们的眼里,她们的男人,就是一生的依靠,若是你将这依靠的枝端折断开来,那么,那些个平日里看来温柔得仿佛山泉水一般的女人,就会如母狼一般,对你伸出张牙舞爪的手。陶心然止住了身体。只是,她的浅淡的眸子里,蓦地流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光——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叫门也不怕。看来,这个年轻的太子,还真是个草木皆兵的主儿啊……高坐其上的端木齐望着那个神色安然的年轻王妃,伸出戴着绿祖母斑指的手,轻轻地挥了挥手。绿色的光芒,倒映要血色的光线之中,仿佛是沙漠的冷泉一般,令人一望之下,神思不禁陡地一凝。陶心然身形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虚空的某一种,直到那个横刀而出的侍卫退下。她才再一次地移步。端木齐的眸子里,流露出赞赏的光芒。然后,端木齐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望着那个脚步轻移,举足之间,仿佛浅舞一般的年轻女子,忽地淡淡一笑:“下人多疑,还望弟媳莫怪……。”陶心然淡然一笑:“为人臣之者,当忠人之事,弟媳一介女人,何怪之有?”说话间,陶心然已经再次移步,款款地来到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座位上,杯子里的酒,是早已斟满了的。明珠的光辉,从帐蓬的顶上,斜斜地射下,那满杯的,满杯的、盛放在玉色杯子里的琥珀色的**。在这明亮的灯光影射之下,就如盈盈池水,色泽鲜丽。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令陶心然有一瞬间的窒息。她的本来伸开的手心,慢慢地袖中拢紧。直到指节嵌入皮肉之中。然后,她闭了一下眼睛,旋即又睁开了。在满座瞩目之中,那个年轻的王妃,缓慢而不失优雅地慢慢落座。她的纤长的手,从淡色的裙装里伸出,在超过那杯斟得满满的酒时,几乎没有停留,就越过那只酒杯——她的手,直直地伸向的,是那只摆在桌面的边缘的茶水——那是在坐的所有的长台之上,唯一的一壶茶——看来,端木齐对于她,还真是上了心了……然而,身后,另外一只手,更加快速地伸了过来,然后,斟满了一杯茶,双手递到了陶心然的手中。说不出是有心,抑或是无意。那只戴着一只形式古怪的指,忽然在一晃之下,溅了少许的茶水,然后,阿奴快速地缩回了手去,满眼歉意地将杯子递给了陶心然。陶心然接过了阿奴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望着端木齐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弟媳今日所带来的故事,叫做[孔雀王的故事],希望您能喜欢。”孔雀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