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我们在对的时候,通常很难遇到对的人,而我们在错的时间,所遇到的对的人,也会变成是错的……对与错,是与非,又有谁,能轻易地分得清楚呢?手中的鞭梢,颓然地跌在地上,唐方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还在一侧静候的马匹,然后,他翻身上马,挥下一道劲风,扬长而去。黎明的风,吹动他的破烂的衣衫,而他,就在这冷风灌入袖中,寒气依旧逼人的夏末,迎着刚刚东升的旭日,如飞一般地而去。落照的身后,那三个正在扶起落照的三个男子,看到唐方离去,相互之间,静静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要夺马飞奔而去——那个男子汉,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怎么能任由他,如此轻易地离去呢?可是,刚刚才起来的身子,却被人拉住了,那个不停地吐血的落照,缓缓地对着三人扬起了手,而她的苍白的手心里,竟然握着一枚小小的令牌——落家令,一令出,凡是落家子弟,无不俯首听令。三个男子,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对着落照手心里的小小的牌子,小心翼翼地致意,然后,共同地交换了一个不甘的眼神,这才扶着落照,恨恨地离去——落照袒护了唐方,令那个年轻的掌门,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样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一行人,默默地跟在身后,跟在不停地吐血的落照的身后,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静静地离去——一天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可是,他们的任务,就已经结束……掩饰得极好的帐蓬里,落照静静地躺在她的**,方才,不停地吐着的血,已经停下了,此时的落照,被覆盖在薄薄的被单之下,脸色苍白如琉璃,神色憔悴如花落。而她的身边,则站着亲兵里的那三个人,此时,他们正愤怒地望着落照,看那眼神,仿佛想要将她生生地吞下肚去——“你并没有放出我们的神物……你阻止了我们去追赶…你是故意放那个小子走的……”站在落照的床左边的那个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那个男子,身材中等,体态健硕的男子,正望着落照,满脸的不甘。随着男子的声音,其余站在两侧的两个男子,也随声附和起来,一时间,满帐蓬里的愤怒的声讨,仿佛是深海里的波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直朝着落照,扑天盖地而来,仿佛要生生地将她淹没。火长老,水长老,星长老——那三个正站在落照的帐蓬里的三个男子,分别代表着落家的三个分支的力量,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在落家,都是一跺脚,就可以震三震的主儿。这些都是落家的人,这些都是落家的精英,为了落家的大计,他们不惜乔装打扮地留在落照的身边,除了是想在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上,都还背负着另一样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一定要令落照,可以平安地到达盛京,到达王陵,然后,将端木家的王脉,生生地破坏。而在那之前,这些落家的精英,这些落家的长老,是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可以节制这个身为落家的第三代掌门的落照的任何的言行的。要知道,落照虽然是落家的少掌门,可是,充其量也只是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而他们,都已经年过四十,都是落家的上一代的,乃至是这一代的精英。所以,面对自己的年轻的主子,除了表面上的不得不保持的尊重之外,他们的眸子深处,其实都还是在鄙视着这个小小的年纪的,庶出的年轻的主子——除了血统不够高贵,除了平日里没有接受过的教导。在那些惯看出身的长老们的眼里,这个年轻的少主,是如此的莽撞,而且不顾后果……落照的脸,沉了下来。此时,唐方已然离去了,而落照此时需要的,不是质疑。看到落照沉下脸来,火长老终于叹了口气,然后,静静地站到了一侧。年轻的掌门的桀骜不驯的脾气,他们并非不知道,可是,正因为如此,在掌门人如此轻易而举地放走了唐方之后,他们才会如此的气愤……“首先,我要提醒各位的是,留下唐方,是将他交给端木阳,还是端木齐?别忘了,现在的时局,已然是乱,而唐方志在陶心然,所以,他的出现,只能是乱中添乱——而这里越乱,对于我们,就更加的有利……这些,用不着我再提醒各位了吧……”落照的声音,是冷定的,也是愤怒的。容不得如此的被人质疑的她,此时,已然是发怒了。火长老等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落照的脾气,向来是不屑解释的。可是,现在的她,不但解释了,而且还打算辩驳下去,那么,也就证明,在唐方的这件事上,她在意了,上心了。若真如此的话,那么,直接导致的结果,就会更加的恶劣——“可是,那东西……”看到火长老沉默了,一直站在一侧的水长老开口了,语气里,并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是,就是那样的虽然委婉,却充满怀疑的话,却令落照的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起来。落照微微地闭了闭眼睛:“长老们,你们为落家的心,我都是知道的……”不想解释,不屑解释,可是,此时,却又不得不去解释。只觉得心疲神惫的落照,忽然静静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那样东西,并不在唐方的身上……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那样东西……”语气虽然沉默,可是,却也变得凌厉,落照望着这些落家的长老,望着这些落家的栋梁,她的眼神之中,慢慢地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冷酷的寒冷气息:“我想,我们是被人骗了,一直地,被人误导了……那东西,实在并不在唐方的身上。”慢慢地说出来的话,有一种几乎说不出的迷茫的气息,落照按着自己的衣袖,静静地说道:“龙吟剑上,沾着大红的血,所以,若是对方曾经接触过龙吟剑,又或者说是持有过的话,那么,大红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大红之对于龙吟剑,就仿佛是人对于自己的亲人一般如此的熟稔,所以,只要那个人的身上,曾经触过龙吟剑的话,身边龙吟剑的守护者的大红,是一定会感觉出来的。可是,落照方才和唐方动手,大红却一直地,一直地缩在她的衣袖里,一直地,没有一点的声息。所以,落照这才判定,“若是他将剑藏在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若是他不用亲手去触及那把长剑呢……毕竟,你的怀疑,没有任何的理由,唐方,毕竟是最后一个接触过落扬的人……”“请不要怀疑大红的判断力……”落照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威慑人心的力量,她垂下头去,轻轻地抚着缩在她的袖中的大红,忽然之间,充满感情地微微一笑:“星长老,请不要怀疑大红的判断力……”三大长老均是神色一变,然后,不再出声了。“唐方并不是最后一个接触落扬的人……”落照的话,是在经过片刻的沉吟之后,才说出来的。她望着三大长老,然后,静默一摇了摇头:“所以,龙吟剑,也不一定在唐方的手里……”三大长老的神色,都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