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我是落殇[一]他知道,这个人在等他,他甚至知道,这里,就是所有的路的尽头。那个人出现了,结果就在眼前了。唐方将手中的马缰松开,任由随着他长途跋涉的白马,自在地走了开去,去寻觅食物,以及进行短暂的休憩。冷月,从云层之后钻出,将银色的光线一泄而下,而唐方就站在明晰如白昼的月光之下,忽然露出了一抹轻悄的微笑。月光如水,月华如水,静静地照在那个人的身上。可是,那个人,却仿佛是所有的光和热的绝缘体。在任何的光线,照到他的身上的时候,就会被浮照着映到了一边,而他的身上,永远是黑暗一片。“唐方,你终于都来了……我以为,你还会让我等上好久……”一个年轻的、清越的声音,在这流风四起的草原之上,如同秋水静波,从那个黑衣人的口中吐出,然后,发汀上水花一般地,四散开来。空旷的草原之上,那个人的声音,静默、悠然。看那神情,听那语气。那个人,竟然不是在等一个对手,而更象是在等待一个久候不至的朋友一般,在看到朋友到来的那一秒时,终于都忍不住地发出的一声无奈的嗔怪。你终于都来了,我以为,你还会让我等上好久……唐方微微地扯了扯唇:“你在等我……”“我当然是在等你——试问这天下,还会有谁,能和唐方一样,更加值得等待?”那个人的话里,满含着笑意。仿佛他在对着的,并不是一个殚精竭虑地引来的对手,而只是一个闲来叙家常的朋友一般。“那么,你等我来,是不是准备要讲个故事给我听呢?”既来之,则安之。到了此时,唐方也是淡淡一笑:“耗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就只为引我前来,如果说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想,你一定是有一个十分精彩的故事,要讲给我听,是吧……”那个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听那笑声,十分的愉悦,十分的灵动,就仿佛是水边嬉戏的少年,将水花泼在了来往的少女的身上,片刻的诧异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十二分的愉悦,以及得逞的开心笑意。“是的,我是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而且,这个故事,你一定得听,只不过,在讲故事之前,我想,我应该先对着你做一个简单的自和介绍——”那个黑衣人慢慢地转过身来,在冷月一泻而下的光辉里,那个蓦地转过身来的少年,有一张英俊得仿佛天人一般的脸。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年轻,挺拔,犹如长在黑夜边缘的青松一般,整个人的身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生命力。只见他黑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只是随着这草原的夜风,正在微微地飘拂。本来站在沙丘上的他,本身就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唐方静静地抬首望去,那个背对着明月的男子,就悬在半空中的身影,有一种极强的压迫的感觉,直似神明降世。那个男子的肌肤,呈一种几乎是半透明的白皙。在这星夜之下的银光下看来,衬着这满地的青绿,竟然折射着冷玉一般的光泽,洁白无暇。那样的散发着玉质的光泽,在这冷月之下,远远近近地望去,竟然似有光泽在隐隐地流动。那个人的眸子很亮,透过冷得几乎结了冰的表情,他的眸子的深处,仿佛在闪动着一千种以上的琉璃的光芒,各种不同的光泽,正在这草原之夜上,变幻千重。那个人,容貌如画,五官如画,不能说是英俊,只能说是漂亮。而且,还是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的那一种。那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威严的霸气,那种霸气,隐隐隐约约地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仿佛整个天下,都握在那个人的手心里一样。唐方曾经无数次地看过袁烈。当然了,他也看着袁烈,从一个执着的皇子,变成而今的雄霸天下的帝王。一身的生杀予夺,威仪无伦的气质,正将袁烈彻底地改变成另外的一个样子。当日的唐方,对于袁烈的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气质,曾经一屑不顾。可是,在这星夜之中,看到了这个如此霸气十足的男子,唐方这才觉得,原来,一个人将自己摆上了更高的位置,那么,就是真正的寂寞的,开始。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就只有寂寞。就如星空之下的这个男子,虽然美丽得不可方物,虽然霸气威严不输于身为当今帝王的袁烈,可是,唐方在他的身上,也只看到一种说不出的,寂寞的味道。可是,这个男子的美丽,却又远远地超出了袁烈。不得不说,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就如此时,那个人,只是随便穿件黑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天使,就如他的眼前的,一直地被人称道美丽的唐方,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在这冷月的光辉之下,竟似梦幻,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不得不说,那样的美丽,即便是常年以来,被人冠以美丽的唐方,都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目眩神移之感——这个美丽得极其诡异的男子?男子微微一笑,如星辉闪烁。他望着唐方,闪动着璀璨的眸子,薄如刀锋的唇际,慢慢地吐出字眼:“我想,我应该有个正式一点的自我介绍——”那个男子的声音,抑扬顿挫,清越之中,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凉意,就仿佛是夏日的冰泉,正在眼前流淌,静如秋水的波纹里,凉意无声自来,令人十分的舒适。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辽远的味道,仿佛是远天的上云层,带着一种缥缈的,说不出的意味的尘烟味道。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自雁荡落家,我的名字,叫做落殇……”我来自雁荡落家,我的名字,叫做落殇……雁荡落家…落殇……不得不说,这几个字眼,落在唐方的心里,都仿佛是巨石一般,直压得他的心口,喘不过气来。原来,今日的一切,乃至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出自落家,都是出自落殇……甚至,没有再去追问为什么。因为,唐方知道,既然落殇已经对自己表明了身份,那么,接下来,应该是所有的“为什么”,落殇都会给唐方一个相对的解释。虽然,那个解释,一定不是唐方想要的……望着眼前虽然风尘仆仆,可是,眼神睿智闪亮,神情不卑不亢,淡淡的容色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酷淡定的唐方,落殇微微地点了点头。淡然得仿佛是闲看落花一般的眼里,蓦地现出几分说不出的神秘的色泽。他望着唐方,黑色的眸子里的笑意,渐渐地深了起来,那感觉,仿佛是在看到了穿过遥远的时光的故人,所散发出来的那个一瞬间的惊喜一样。他的语气,神秘而且懒慵。有些轻俏俏的,带着回忆的味道:“其实,我们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的我,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而已……”其实,我们见过的……只不过,那时的我,不是现在的样子而已……唐方的眸子里,陡地现出一抹说不出的疑惑。他侧过头去,细细地想了一下,狭长的眼神微微地闪了闪,可是,没有——要知道,一个如此出众的男子,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么,唐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可是,搜遍了所有的记忆,还是没有能找到和眼前的这个人匹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