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谅解此时,夕阳仿佛是烧着了的火一般,将半边天,都化为通红的一片。而两个人就面对着夕阳的方向,静静地相偎着,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看到落照辛苦,落殇不由地又是一惊。可是,等他想要再一次询问的时候,落照却抢先开口了:“没……没什么……”过了半晌,落照终于能喘过气来了。她抚着心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然后问道:“那么,还有谁……”“还有谁什么?”一时猜不透落照想问的是什么,落殇不由地多问了一句。要知道,落殇在其他人的面前,反应都是极其灵敏的,可是,只要一到了落照的面前,他的脑子,就会打上的折扣,然后,仿佛什么都慢了半拍——“我是问你,在盛京,除了你,还有谁在哪里?落家的人……”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渐渐几不可闻,落照想要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又怕知道,她更怕的是,那个答案一旦证实了,那么,她心里所想的,全部都要被证实。到了那时,她又要何去何从?“落殊……还有落殊……”落殇顺着落照的话,重复着答了句:“可是,我们并不在一起的,正在进行着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冲突……”是的,落殇是知道的,在盛京里,除了他,还有落殊。落家的落殊……只是,落殇并没有在盛京见过落殊,而且,他只听说,落殊的人在盛京,可是,落脚以哪里,竟然没有人知道。“落殊?”落照静静地重复了一次落殇的话,眼睛,却再一次地闭上了。落殊去了盛京?那么,现在盛京所进行着的一切,不是全部都由落殊来节制?明白了,终于一切都明白了,落照闭上了眸子,用缥缈至极的声音说道:“那么,落殇,你又为何要离开呢?”是啊,既然被派住了盛京,按照道理,落殇此时,应该好好地呆在盛京里啊,可是,为什么,落殇不但离开了,而且,还去了极北之地?虽然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落照仍然不敢相信——要知道,她苦心地经营着这一切,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她其实是被利用了?那么,她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可有什么意义?“我是听说了唐方……”落殇微微地侧过头去,开始回忆起来——是的,落殇就是因为听说了唐方——那一日,和星长老见面,无意之中听星长老说道,那把龙吟剑,至今未能找回。可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可或缺,所以,现在落家的长老们,个个都非常的着急,心急如焚。唐方,落殇自然是认识的,要知道,在三年前,就是他陪着落扬,遇到了唐方,然后,落扬惨败,导致身死,龙吟剑下落不明。而今,唐方出现,那么,是不是龙吟剑,也应该现身了呢?这样想着,落殇就和星长老自告奋勇地说,想要去夺龙吟剑,因为,当年是他陪在落扬的身边,看着落扬死的。而且,他认得唐方——星长老听了落殇的话,想了许久,最后才点了点头。要知道,靠落殇去找龙吟剑,或者是最好的办法了,可问题是,若是落殇离开了之后,这盛京之中,又有谁来节制呢?听了星长老的话,落殇笑了起来。他望着星长老,说道:“落殊不是也在盛京的么?”仿佛一语提醒梦中人。星长老就此拍板,由落殇去带人截击龙吟剑,由落殊暂时代替落殇来节制盛京的一切……听完落殇的传述,落照忽然苦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着夕阳的方向,静静地伫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小就知道,落照是个心细的人,虽然,她一向比较胆小而且内敛,凡事都需要落殇的鼓励,才有勇气去尝试,可是,而今的落照,已是一门之长,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当然的那个怯懦的小女孩,自然就不见了。看到落照正在细细地深思,落殇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瘦削的肩膀,望着她的憔悴的身形,心里,止不住地涌上一层又一层的怜惜。那些长老们,他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将那么重的一副提子放到落照的肩膀上呢?他们,又怎么忍心,让一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女子,如此的殚精竭虑呢?落家,落家,什么都是落家,可是,落家,又曾经给过两人什么呢?落殇站在落照的身后,不由地,将手腕用力地握紧,然后,静静地,任由指甲深深嵌入在自己的皮肉里……忽然,落照的身子轻微地晃了一晃。眼尖的落殇,一直关注着落照的落殇,心下不由地一惊,然后,他连忙伸手扶住落照的已经遥遥欲坠的身体,担心地问了一声:“丫头,你怎么了?”然而,没有人回答。落殇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去,却看到,自己扶住的落照的手上,竟然被喷了一手的血——天边,夕阳如火,夕阳流火,那样的璀璨的光影,倒映在两人的身上,两人的脸上,两人的一身的黑衣,几乎全部地被染上了一片的浓浓的红。落殇扶着落照,却发现片刻之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落照,正在弯下腰去,不停地吐血。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从落照的口里吐出,落在了深绿地草叶之上,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彩霞渲染的颜色——可是,落殇却知道,那不是。那是血,那是落照的血——那血,溅到了他的手上,仿佛是滚水一般地灼烫着,仿佛连带着,将他的灵魂都烧着了一般……落殇的身上,不由地浮上了一层的冷汗水,然而,他无计可施。只好静静地扶着落照,望着她正不停地,不停地,将身体里的血,仿佛全部都要吐出来一样。天边的天边,夕阳如火,正在天际翻腾不止,那样的变幻千重的姿彩,令人在一个瞬间,目眩神移。可是,此时的落殇,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他只是静静地陪着落照,然后,有一种痛,从心口,慢慢地蔓延开去——落照,落照……沙漠的尽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远山,那里,白雪长年的覆盖,那里,寸草几乎不生,那里,流传着关于天神的传说,那里,至今的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可以涉足……每当阳光照耀着那一片冰雪之地的时候,那里,就宛若一颗璀璨的明珠一般,在太阳之下,会折射着七彩的光辉。死的绝地,通常会通往生的坦途,所谓置诸死地而后生,并非真的只是一句的虚话,所以,到了这时,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唐方一行,唯有朝着那一片绝地走去。希望,永远在所有的绝望全部都浮现出来的时候,才会冉冉地升起,那么,此时的希望,又会在哪一朵云彩的身后,慢慢地影射过来呢?陶心然不知道,唐方不知道,就连诸葛英武,都不知道。唐方醒来,已经三天了,三天的时间,或许不长,却一定不短,这三天里,唐方一直地望着陶心然,看他那样子,是生怕只要一个转身,陶心然就会再一次地不见了。陶心然被唐方看到得些脸红。已经失去了记忆的她,没有办法再将以前和现在联系起来,所以,遇到了这个少年的如此炽热的眸光,陶心然忽然觉得,有害羞的感觉。可是,唐方却不管这些。甚至,就连他身上的伤,他都不管了。他的眼神,只是跟在陶心然的身后,陶心然动一下,他的眼神就跟着动一下,甚至在睡着的时候,他都会被自己的噩梦惊醒。他梦到,自己再一次地将陶心然丢失了,又或者说梦到自己只剩下一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师傅,师傅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