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羁押和着令“太师说的是……”端木术已经从极端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曾经年轻英武,而今变得正垂垂老矣的帝王,终于张开他沉默已久的眼神,望着帕萨,微微地点头:“传御前禁卫军,着令太子端木齐,以及三皇子端木阳,速速回宫来见朕……”不得不说,老将出马,声势无以伦比,在以往的数十年来,可以在朝堂之上,将帝王的旨意打断,而不被问罪的百官之中,帕萨,还是古今第一人……听了威仪的帝王,将旨意掰下,朝堂之上的禁衣卫快步上前,领旨而去。帕萨这才松了口气,在谢恩退下的瞬间,他才感觉到,经过这不顾一切的阻挡,短暂的对峙,在中年人的帝王的逼视之下,他这才感觉到,几乎虚脱。帕萨的身后,他的三个同朝为官的儿子们,还有他的所有的拥戴者们。本来,在看到年迈的帕萨,不顾一切地阻拦了帝王的旨意之后,都开始了战战兢兢的等候——只要帝王判他们的父亲有罪,他们将会不顾了切地阻拦——可是,一切都化险为夷。这些人,也都在面面相觑之后,抹了一把冷汗之后,轻轻地松了口气。要知道,帝王的政令,一个字眼的改变,便是意义的截然不同。就如此时,被帕萨改变的旨意里——羁押,还有着令,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前者是羁押,御前出动,囚车先行,那么,那时的太子,就已经是犯人的待遇。侍卫不随身,车驾不随行。这一路千里的苦楚,自然令人难以想像,更重要的是,若是这半途出现了什么危险以及意外的话,那么,就再也没有了以后。再者,太子被押,乃是动了国之根本,以以后的以后,即便是有证据显示,太子端木齐和此事无关。可是,他的声誉,已经受损,端木皇朝的声誉,也一样地跟着受损。并会以此引来后患无穷。而后者,着令——则是太子回朝,皇子见驾。其声势、形势和以前无疑。这一路回京而来,最起码,舟车劳顿之余,最起码的安全,便有了保障……再者,以那措的心思,以禧贵妃的仇恨来说,他们很可能会在半路下手——失去一个太子,对于端木皇朝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可是,对于禧贵妃和那措那种生平喜欢追逐权利的人来说,最后的屏障的失去,追逐权利的筹码的失去,他们会变得疯狂,会变得不顾一切,会变得孤注一掷。所以,以帕萨对那措的了解。在端木齐和端木阳的回京的途中,那措和禧贵妃一定会派人对他们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杀,以及陷害,所以,两个皇子、太子回京的这一段路程,可以说是步步荆棘,步步惊心。以那措的英武还有强悍,那已经是帕萨无能为力。可是,那措可以令人暗算、刺杀牢笼里的囚犯,可是,他们却并没有胆量,可以明目张胆地刺杀回朝的太子。所以,所有的人都明白。帕萨的这一舍命一拦,不啻于留了一条生路给太子端木齐,还有三皇子端木阳。端木阳的死活,自然是在帕萨的关心之列。可问题是,现在的太子端木齐,还有三皇子端木阳,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帕萨若想要替太子端木齐求情甚至是开解的话,那么,就一定要先救下那个向来并不受宠的三皇子端木阳。又或者说,三皇子端木阳,才会是太子端木齐最终脱罪的关键。不论怎么说,现在对于帕萨等人来说。要先保住太子无恙,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那样的代价里,又遑论是其他的一个皇子的生命呢?听到宣布“退朝”的声音,帕萨这才在儿子的扶持之下,一步一步地离去。眼前的这一仗,他们算是侥幸胜了半着,利用帝王的心理,替端木齐开了第一场罪,可是,那接下来呢?今日,那措可以找到对太子端木齐如此不利的证据,那么,明日呢?他们会不会提着太子端木齐的头,前来见驾呢?至于所谓的证据呢……“呵呵……”帕萨忽然轻笑起来。在这个天下,何曾缺少过证据呢?只要你想,只要你要,只要是人为可以做出来的,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望着那措对着帕萨投来阴阴的一瞥之后拂袖而去,帕萨的心里,顿时又浮上了一层不详的预感——那措是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不但那措不会,禧贵妃,也是绝对不会的……微微地叹了口气,帕萨手抚心口,来到偏殿之外的凳子上坐上——这里,是朝臣们在等待上朝的时候,暂时休息的地方。以供那些待传的,以及提前来到的朝臣们暂时地休息一下。看到帕萨如此的劳心劳力,一直地站在他身边的二儿子阿龙忽然压低声音,低低地说了句:“阿玛,我看那措的神色不妙啊,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帕萨的二儿子阿龙,是一个不过三十余岁的男子,也是一员武将,他自从十六岁的那一年,在考场之上脱颖而出之后,就担负起了统领那蓝家族的全部的护卫的重担。而今的他,已经是官拜四品,任京城都尉。在帕萨的儿子之中,虽然以武拜官,可是,却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是年轻的一代将官之中,一个十分难得的人才。阿龙身高足足有七尽有余,他不怒而威的气势,以及飘逸洒脱的长发,以及他那奇异的墨蓝色眸子,挺拔结实的黄金身材,配上那堪称英武的脸,若是驰骋疆场之时,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帕萨转过头,望了一眼自己一向最为看重的儿子,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人老为精,姜老为辣,在这端木皇朝里,好歹混了几十年了,帕萨当然知道怎样的权衡利弊。就如那措对于端木灼之死的不齿一般,他们那兰家族,也是绝对不可以失去太子端木齐这个最后的屏障的。非但不能失去,更不能随意地怀疑他的重要性。一行人,缓缓地离开了宫门,远去了。秋日的阳光,照得帕萨的脸上的皱纹仿佛刀刻。他佝偻着身体,慢慢地走着这日光之下,一身的黑色的朝服,正在这日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说不出的,淡淡的光辉。身处高位,自然受世人敬仰,可是,帕萨更加知道的是,人在高位,如同身处荆棘,身不动,则不痛,妄动,则妄痛……那边,端木术的旨意一下,御前的军士,已经快马扬鞭,赶往了端木阳的封地。一月左右的时间,太子端木齐,还有三皇子端木阳,将会随着这些军士归来,然后,四皇子端木灼之死,将会又一次地摆上台面,后宫里的风波,朝堂之上的辩驳。这一切的一切,才仅仅是一个开始。一日的早朝结束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眼神投向了远方。那里,年轻的太子端木齐,还有三皇子端木阳,正在等待着帝王的旨意,而今,旨意一下,两人都会从各种渠道,先后地得到消息,然后,开始筹谋一切,布置一切。战场,会是在两个皇子的中间,战争,会是在那一片辽阔的草原之上,战争,会卷着狼烟,一直地蔓延到这京城里来,轻则,帝王易位,重者,改朝换代。历史的又一页,正随着两位太子、皇子的回宫,翻到另一页去,而围绕着他们之间展开的战争,以及权力的争夺,不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