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落照的可怕蜕变事情,怎么会在霎那之间转变?一个明明熟悉得就算是做梦,都可以清晰地勾勒出来所有表情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这些,大长老都不能理解。更确切地说,此时的他,还在为落照突然改变的心性,以及她擅自动用了那个自古落家就禁用的咒术,而感觉到震惊,甚至是恐惧——落照的手,在勾上他的颈间的一个瞬间,眸子里,以及手心里所流露出来的杀意,以及无休止地蔓延的黑色气息,直到现在,令大长老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仍然觉得心里充满恐惧。可是,落照在最关键的时刻,用自己的仅存的智力,生生地克制了自己,才没有伤及大长老。大长老知道,这个身上流淌着落家血脉的少年掌门,用落家的血,克制了内心的杀戮,可是,那杀戮,只要一个抬头,就永远再没有办法消失,这一次,落照克制住了。那么,下一次,在下下一次的时候,落照是否可以象这次一样的、可以及时地控制住自己的杀戮的欲望呢?这些,大长老不知道,想必落照也是不知道的。可是,无论如何,大长老再都没有胆量,再去打扰那个又转身沉睡的少年掌门了。事实上,从现在开始,掌门不是掌门,长老,也不再是掌门的心里,以前的长老了,那并不是因为身份的变更,更多的,则是因为充满了变数的心,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改变了……忽然之间,有些怀念之前的那个脸色苍白的,不大言语的少年掌门。不管怎么说,那时的落照,最起码还是正常的,还是一个小姑娘一般的存在,在弱点,有喜怒哀乐。可是,而今的掌门,除了那一具躯壳之外,大长老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才是和以前的落照,一模一样的……帷幕之内,静悄悄的,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不可闻。屋子里的暗光,随着飘摇的帷幕,正慢慢地一扬一伏,仿佛要将那隐藏在黑暗里的巨兽,全部都引出来。屋子里,有一种黑色的气息,正在渐渐地蔓延。仿佛对着大长作势欲扑——一瞬间的惊悚,使大长老微微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呆立了良久,他才轻轻地抚了一下火辣辣一般地痛的颈间,然后,转身离去了……看来,他得赶快召集其他的四大长老,赶快商议个办法出来才是——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如此的发展下去的,而落家,也是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毁于一旦的……而落殊呢?他们是不是要分更多的力量去保护他,然后,令到他在那个日子来临之前,安然无恙?太多的思绪,一起地浮上心头,令到大长老心乱如麻。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却不是休息,而是要将落照的这件事情,彻底地解决,然后,绝对不可以留下任何的遗憾……落殊,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盛京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一点。当大片大片的阳光,还在草原上流连的时候,京城的屋宇之中,已经被整片,整片的暮色掩盖起来。暮霭乍起,暮色深。当那一片浓浓的深黛完全覆盖整座城池的一刹那,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预先设定的一般,都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夜色渐深,灯光愈亮。那一片氤氲的光华,透过萦萦绕绕的淡色夜幕,照着宽阔的街,灰色的墙。还有绿的树、各色的琉璃瓦,把这座城市笼罩得如梦似幻,一触即碎。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街角处传来,发出空灵的、有节奏的回响。明明暗暗的灯光下,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小女孩儿的身影,慢慢地浮凸出来。看她的样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身上穿着雪白的柔锻,脚踏流云小蛮靴。浅浅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着她一跑一跑的身影飘动着、荡漾着。那样灵动的美丽,就好象是青河之上的白色涟漪,只要微风吹拂,就会吹落一地缤纷。转过了一个街角,再转过一个街角,再往前是一条更加宽阔的马路,以交叉口的形式向各方延伸。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张望,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峨嵋的城墙还有密密集的禁军营地。看到黑色的旌旗在夜风中淡淡飘舞,女孩儿的本来冷醒如灿星一般的眸子,忽然变得仿佛猫儿一般狡黠。她放缓了身形,停止奔跑,仿佛在细细地观察着什么。正在这时,一阵马踏轻蹄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杂乱有序的马蹄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这路面的上空,冷冷地响起:“京城禁宵,是谁敢在在此大声喧哗?”男子的声音,冷漠且平板,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仿佛钝器在节铁上拖过一般,令人心惊。那个小小的姑娘没有回答。也可以说,她懒得回答。要知道,不说废话,不做无用的事,是她一向的原则,此次,她也不准备破例。望着眼前不过是一个稚龄的孩子,将军旁边的男子微微地躬下身来,低声说道:“将军,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要么属下将她带回去,明天处罚她的家长,您看如何?”那个被称做“将军”的男子忽然冷笑起来:“衡若,你还真是悲天悯人呢……三年前的恒城,就是毁在一个小孩子的手上。前车之鉴,你不记得了么?”声音蓦地严厉起来,仿佛冰雪兜头淋下。知道三年前的衡城之战,是这个将军一生的耻辱,而今他又拿这事来说道,明显是没有转弯的余地了。脸色白了白,求情不成的衡若倒退一步,一时哑口无言。那个将军冷哼一声,用几乎是憎恶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半夜三更乱跑乱闯的不速之客,冷冷地挥手:“将她带回去,若明日午时无人认领的话,就驱赶到城外去。”一语毕,那个将军打马回转,准备继续巡逻。身侧的兵士应了一声,伸手就要来抓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谁知道,那个小小的身子一缩,再一闪,就灵活地躲过了兵士伸过来的手。怒道:“大胆,我是阿雪郡主,你们谁敢?”“什么?阿雪郡主?”听到小姑娘的话,负责抓她的兵士哑然失笑起来:“你若是阿雪郡主,我还是大将军呢!”要知道,阿雪郡主就住在皇宫内的澜雪阁里,平日里是锦衣玉食,锦花团簇。而且,群主的每一次出行,都是在白天,卫士开道,前呼后拥,好不热闹。怎么这个小小的人儿竟然敢说自己是郡主么?再说了,皇宫之中,戒备森严,阿雪郡主并未成年,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深夜的大街上乱走的呢?“大胆。你竟然敢对本郡主无礼……”阿雪郡主一听到被对方耻笑,立时地不高兴了。她小嘴一撇,伸指一指那个准备打马离去的将军,怒道:“那个什么将军的,你也给我站住。”听了阿雪郡主的话,那个将军倒真的站住了。他勒紧马缰,头也不回地怒喝了一声:“给我绑回去!”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反了,满口胡言不说,现在竟然说自己是什么郡主——若每个人深夜在街上乱走,都说自己是郡主的话,那么,自己的这个将军,还要不要做呢?听到将令下,被阿雪郡主的气势所震慑的兵士,又再伸手去捉她:“还是跟和回去吧。免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