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些,本殿并不知道……”对于那措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以及那措的眸子里所闪出的点点的希冀的光斑,还有那不自然地流露出来的种种渴望、以及幻想——即便是厮人已逝,可是,他们也更想知道多一点,关于那个人生前的东西。然而,死者已矣。所有的前尘往事,也都变成了令人无法言说的陌路残花,即便回忆起来,也只觉得遥不可及——端木阳却不由地摇了摇头。他不想欺骗,又或者说,不想将那措的所谓的希望,变成自己的负担。端木阳抬头,湛湛如秋水的眸子里,全部都是坦诚。可是,里面,却正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消失。屋子里的光线暗淡起来,暗淡得,就仿佛是否端木阳变得得毫无希望的眸子,端木阳就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那措的眸子里的希望的光,一丝丝地淡去。那措后退了半步,跌坐在椅子上。他望着端木阳,重重地吐了口气——是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都是愚蠢的——微微地顿了顿,那措的眼神里,浮过一丝惨淡的戚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里的玉佩。就仿佛是握紧了端木灼那渐去渐远的生命一般,微微地闭了闭眸子。端木阳望着那措,然后,才带着沉痛的、却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慢慢地开口,他说道:“四皇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一个武功极高的人的掳走了。那人的动作太快,而本殿,则被人打成重伤,然后,扔在了土丘的一侧。想要救援,可是,却无能为力。于是,本殿就想到,要回到太子处搬救兵,可是,本殿历尽千辛万苦归去,却被不由分说的太子不听任何解释地幽禁起来,自此之后,本殿就再也没有听过任何关于四皇弟的消息——”端木阳的话,可以说是避重就轻。甚至,他就连诸多的曲折和委屈,都没有叙述清楚。他的所有的语气里,只有歉意,没有怨愤。而那一种歉意,则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恶行横行于天下,可是,他尽了全力,却没能阻止的无奈。端木阳的话,也没有重申其他的重点,包括端木齐在听到端木灼失踪后的态度,以及包括所有的缘起,以及前因后果。甚至,端木灼和端木齐怎样的赌气,以及,其中所出现的那个叫丹珠的女子,是如何的刺杀端木灼,等等——浅而易见的事实,说得多了,自然会显得欲盖弥彰,而端木阳选择沉默。可是,有些事,端木阳却在有意无意之间,经常地提起——而这些,恰巧是最能触动那措的、以及禧贵妃的神经的……果然不出所料,端木阳的话才一说完,那措握紧玉佩的手,就不由地抖了一个,再一下。然后,那措的整个人,就在端木阳的这一番话里,完全地沉默下来。那一句话的意思,端木阳可能不会知道,可是,那措却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那措都交待端木灼,要对太子示好,毕竟,第一,端木灼无心于帝位,那措希望通过越来越嚣张的端木齐,能激起端木灼的争强好胜之心。在京城的时候,有皇后干预,太子表现出了对端木灼的最大的忍让,所以,此次离京,那措就交待端木灼,希望他能对太子忍让——可是,端木灼的脾气,向来是被人纵容习惯了的,吃软不吃硬,所以,那措的话,倒真激起了端木灼的争强之心。可是,在端木灼的心里,端木齐毕竟是对自己极好的,而自己,无心帝位,真的要争强好胜,也不会争到端木齐的身上。可是,事情急转而下,端木灼因为一个侍女,和端木齐彻底翻脸,而太子端木齐则因为这个机会,就铲除了锋芒毕露的端木灼,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是的,在当日的情形,三皇子端木阳劫后余生归来,却被太子端木齐幽禁,并在端木阳的封地之上,大肆掠夺。这些,那措都是知道的。可是,那措不知道的是,原来端木阳是和端木灼一起狩猎,才被伏击。要知道,虽然是狩猎,漫无目的。可是,要去哪里,是提前就订好的日程,那么,也只能说,是有人提前泄露了天机?如果再说这件事是端木阳做的,就未免太过牵强。毕竟,对于端木阳来说,端木灼并不是他的真正的对手。端木齐才是。所以,若然真要害的话,那么,端木阳不应该对于端木灼下手,而恰巧应该是端木齐。可是,端木齐安然无恙,端木灼被人绑架归来,当场被人暗杀。由此可以推断,这件事情,一定有外人参于,而这个外人参于,恰巧将端木齐的一箭双雕的目的,暴露无遗。借端木阳之手,在端木阳的地盘上,先将端木灼除去,然后,连带着端木阳同样的难逃罪责,这利益最大者,恰巧是太子端木齐——那措沉默着,阿伦的心里,也有些难过。要知道,端木灼自小就和那措亲厚,长大了之后,更是对于那措,比之对于禧贵妃,都要尊重。而那措,对端木灼更是慈爱不已。但凡端木灼有所求,那措必定事无巨细地必定做到。所以,在对于端木灼的死之上,那措显然是较之众人,最为伤心的。没有什么,可以代替亲情。也没有什么,可以代替自己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到那枚玉佩放到了那措的手里,端木阳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然后,告辞而去。至此,端木阳终于可以放心了。而一枚小小的印章,是一定可以放到端木术的手心里去的——睹物思人,会令人失去平常的智慧,而端木阳就是利用这一点,将禧贵妃的、甚至是那措的对他的最后的一点的疑心,暂时地,抛之脑后了。那措看了这玉佩之后,神色悲戚,禧贵妃看了这玉佩之后,也一定非常的难过,在此情况之下,对于端木齐的恨,一定是超过了一切,所以,端木阳认为,原本或许并不愿意将这玉佩交于端木术手上的禧贵妃,也会看在亡子的份上,帮端木阳的这一回的。而端木阳,眼下无人可靠,他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一个机会。看看天色已经晚了,走在大街上的端木阳,已经得到消息,说是太子端木齐被端木术留在宫内用膳,暂时性地,不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端木阳终于又轻轻地松了口气。要知道,帝王宠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现在的端木术,越是宠端木齐,那么,当真相来临的时候,他就会越恨端木齐。而端木阳则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他在等待着,端木齐是怎样的由云端跌落地下,然后,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当日,和端木齐一起遇险,端木阳就知道,他若想保全自己,就必定要保全端木齐。结果,端木阳做到了。在他安然无事地回到京城的时候,太子端木齐,同样毫发无损。端木阳知道,这当然不会成为端木齐感激自己的理由。事实上,最大的可能,则是会因此,而引起端木齐的嫉恨。可是,端木阳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说,太子无恙归来,端木术就如此地急着召见的话,那么,若是一个太子,一个皇子,一个死在端木阳的封地,而另外的一个,则是死在和端木阳同归的途中的话,那么,即便是端木阳有十六个脑袋瓜子,也是不够端木术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