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暗忖,你既是明知有此规定,何须非要如此?即便太师之行被你拆穿,可你又有甚好处?众人对他的奇思异行,着实费解。潘国舅却思,嘿嘿……你小子,这样的逆行,也没被我姐夫治罪,算你命大。又想,娘的,坏人就是活得长,好人稍微赚些银两,就被他们虎视耽耽,恨不能活剥了咱们。他这般想法,幸喜是暗自寻思,倘然教眼下这些人得知,势必遭他们活生生的殴打。“这时,太师大人见晚生反穿朝服,依他对圣上的忠心,自不会轻饶晚生。”商尹冷笑一声,其意颇显苍凉,对着潘国舅横瞥一眼,却见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煞是可恶。一时诧异已极。静愣余裕,方接着道:“当时太师大人喝道[尹大人,你意欲何为?面君匆忙,尚可理解。但不管怎生忙法,总不致落到这般地步呀!]”他学潘太师说话时,声调尤其响亮,其中太师的愤慨,也学得淋漓尽致。大伙当然明白,太师其实是添油加醋,好让圣上加罪于他。楚王世子更而大声怒道:“这老贼,当真可恶!”说来,他也是趁火打劫,借机骂人。只是表现得甚像在为商尹打抱不平。潘国舅努极,道:“你、你……”他须发愤张,戟指楚王世子。虽满腹‘锦绣’脏话,极欲吐出,然想起适才的利剑,偏生惶恐,只敢私底下腹诽心谤,却不敢宣之于口。楚王世子哈哈大笑,道:“怎地?骂了又如何?这样的老贼,实在人人可骂!”商尹见他又乘势显威,即扰断道:“你们还要听下去么?”大伙正听得有劲,岂愿罢休。急忙点头,随即怒眼睨向吵架的二人,对他们着实不满。商尹笑笑,道:“圣上听了太师的话,却没盛怒。相反和颜悦色地问晚生反穿朝服的因由。于是,晚生就道[启奏圣上,臣的朝服穿反了实属不该,但皇家的御道翻着铺,怕是更不应该了吧。]当时太师大人正站在旁边,听了晚生的话后,登即脸色瞬变,由红转白,由白发青,让人瞧了,只道太师大人练了套变脸神功。”众人哈哈大笑,思起当时太师的处境,有人高兴,有人叹息。总之百十人,百样心,各有算盘暗自拨。“圣上听了晚生的启奏,自然费解,便要晚生详细讲明。但晚生那会已吓得浑身乏力,那里还有气力说话。因而便推在太师大人的身上,要他代晚生详加细说。不料,太师大人倒属诚实,当即跪倒在地一个劲地认错。最后,圣上的决定,就是要太师大人交出污墨的银两,然后以自家的银子为皇家修御道。而晚生也蒙圣上赐了三件朝服,并示喻晚生,仅此一趟,下不为例,今后不可再反穿朝服。”大伙听到这里,方是稍松一气。直觉当今秦皇真乃英明,处事更是公断。又想,他适才说自己被吓得浑身乏力,却是假话。一个敢在圣上面前反穿朝服之人,焉会如此不堪?想必他是想让太师大人自行向圣上坦白,如此一来,圣上念着他是自己讲的,即便追究起来,也没原先那么严重。同时,他也算为太师留条后路,不致赶尽杀绝。思到这里,众人不但对商尹的勇气感到钦佩,对他的仁义,更是点头称善。可楚王世子忽道:“什么?那老杀胚居然没被推出午门斩首?”潘国舅闻得老爹没事,心下大定。要知道,他从清晨出门,并在相国寺前纠缠雷家两位小姐,后又与楚王世子闹了纠纷,直至现今,还未回去过。然闻得楚王世子的骤然喝叫,心中无名之火,倏地暴升。当即腾地站起,指着他道:“符震,本国舅已经忍让你很久了。你可别不知好歹!”楚王世子倒没动声色,可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却是面色陡变,没想自己堪堪威胁过的哪人竟是当朝国舅。他们均是青城派的剑客,为了门派的广大,他们情知离不开官府的支持,是以应楚王之邀入府做了侍卫。可也并不代表能为了楚王而去得罪天下人。潘太师如日中天,别说是世子,纵是王爷只恐也要正色以对。却不料世子竟与太师之子,清贵妃之弟,国舅潘世杰起了冲突。倘然这事教王爷知晓,回去后势必会斥责自己二人没好生规劝世子。想到这里,二人互视苦笑,暗呼倒霉,叹着那世子的师叔散宜生当真是老奸巨滑,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咱们,自己却不知跑到那里快活去了。先不说二人怎生想法,再说那楚王世子此行,无非为了撩拨潘国舅而来。他原在醉月轩好酒好菜,美人美舞,好生快活,可闻得潘国舅在满香艇宴请众人,想起相国寺前的一幕,登时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恨。当下便带着两名王府侍卫,到这来寻衅滋事。没想,在满香艇外时,又恰逢商尹讲事,巧不巧地讲的正是潘太师贪赃枉法。那会儿,他心中的得意,简直难以言表。其间,他屡次想挑动潘国舅的怒气,让他先行动手,到时,自己以防卫的姿态,好生整治他一顿,教他知晓,这大秦天下仍是姓符。至于姓潘的,还没资格唧唧歪歪,咋咋乎乎。不料,潘国舅在自己侍卫的利剑下,竟是失了锐气,迳直在那不声不语,作个缩头乌龟,这与他的原意大相违背。此刻,故事讲完。他晓得,倘然再不挑起火头,怕是要空手而回。于是,索性扯破颜面,在潘国舅面前,大斥太师。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耐性。目下,潘国舅动怒,而且接嘴,顿时让他喜翻心头。可惜就是,这欢喜之色偏偏只能压抑心底,却不能显示于面。否则,难保他不会放声大笑,以示庆贺。只见他霍地转身,瞧来潇洒已极。随即踱着小步,走到潘国舅跟前。脸上似笑非笑,双眉更而不住轩动。旁人只道他盛怒万分,却不知他那眉头实为强压欢喜所至。他双眼凝视着潘国舅,如剑犀利。须知,楚王封地在凉州,而楚王世子的师门,崆峒派也在凉州辖下的平凉。说起地域观念,崆峒诚为华夏武派,但偏生位于华夏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分界线上。在汉人眼里,有些蛮荒的意思。而且,凉州一带,异族极多,大大小小足有十余族。非但有数百年前寇边弑民,烧杀抢掠的匈奴,还有被华夏之祖轩辕赶出中原的上古戎狄。这些民族,既没被佛教的慈光笼罩过,又没被儒教的迂腐给毒化过。况且当地气候恶劣,苦寒非常。讲究的便是强者存,弱者亡。每一人堪堪生出到长大**,经历的就是部落间的争斗和严酷的生存环境。故而,那边的人个个耐寒苦,行之如同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生性坚刚勇猛,尚武喜斗,谓争强好胜是生存的不二法则。楚王世子虽为皇家贵胄,平时锦衣玉食,断不会缺衣少粮,更不会与寻常百姓一样为生存而与大自然争斗;然他自小出生凉州,长在平凉,即便在崆峒十载习武,接触的也均是西北蛮杰;而且,自艺成下山,又被楚王派在军中随练;是而,多多少少有些彪悍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