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其其格见状解释道:“甲申丁酉正是我在沙漠见到姑娘的那日。半月前的早晨,侍卫在大帐前的旗杆上看到此信,箭稳稳插在旗杆上可守夜的侍卫却无一人知道信是何人何时送来的,可见送信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当时也不知道其中意思,直到五天前,部众发现姑娘的马车在沙漠中遇劫前来禀报,我才想起八月初二这日正是甲申丁酉,只是信在半月前送来,半月之前他怎么就算到姑娘会在这一日路经沙漠呢?”林清看到乌云其其格似乎并不知晓紫衣男子的事,心知她并未撒谎,故意探问道:“会不会是朝鲁?”乌云其其格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绝不是朝鲁所为,他费尽心思地致使父王重伤,怎会反过来帮我求药呢。对了,哈丹说他曾仔细观察过那些死者,发现那些蒙面人并不全是死在碧桐姑娘手下,而是后来又来了人,且武功奇高,其中六个蒙面人皆是一剑毙命,泰赤族中绝无此等高手。”说完看向林清问道:“姑娘在沙漠中可曾见到什么人?”林清猛地想起醒来时见到的紫衣男子身边那个冰冷阴鸷的黑衣人,自己也曾差点死在黑衣人剑下,‘一剑毙命’,难道是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怎么了?”乌云其其格忙问道。林清支吾道:“没,没什么,我当时晕了过去,醒来后便遇到了郡主,并未见到其他什么人。”老者见状道:“由此看来那人对林姑娘并无恶意,否则姑娘,恕老夫直言,若那人意欲与姑娘为恶,只怕姑娘此刻就不能够站在这里了。”说完顿了一下,伸手捋须若有所思道:“此事蹊跷,姑娘今后定当小心,日后若有差遣,斡尔沁上下定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林清忙连连道谢,看到老者一脸的真诚坦荡,恨不得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却又忌惮腹中丸药,只得再三道谢转身走出大帐。林清回到帐中,反复推敲事情始末,送信的究竟是不是紫衣男子?林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朝鲁害得王爷吗?正想着,突然看到墙上的灯影一闪,紫衣男子赫然已站到面前,依旧一袭紫袍,优雅闲适地缓缓打开折扇,上面是一副墨荷图。林清起身厉声叱道:“王爷真的是朝鲁行刺的吗?还是你••••••”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晃,林清发觉自己已经又吞下了一颗丸药,顿时心中怒气翻涌,脸涨地通红。紫衣男子将手中折扇缓缓收拢,微微笑道:“谨言慎行!你若再这么大呼小叫,立即就会没命。”林清怒视着紫衣男子,恨不能生食其骨肉。紫衣男子并不理会林清怒视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朝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夕颜海真那老头子心里虽不十分确信却也认定是朝鲁所为了。林姑娘不必恼怒,我这么做无非是想帮助姑娘达成心愿。”林清轻嗤了一声说道:“帮我达成心愿?我有什么心愿?”紫衣男子轻声道:“姑娘不想乌云嫁给朝鲁,恰好我也不想,如今看来,姑娘终是如愿了。”林清冷笑道:“我当然是如愿了,只怕你并没如愿,因为乌云即将要嫁给哈丹。”紫衣男子看着林清先是一惊,随后浅笑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想得到乌云?”林清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先是给乌云送信,再在沙漠中设计袭劫,不就是为了帮助乌云得到‘凝碧雪莲’救活她的父王,让她对你心存感激吗?你以为这样便能得到乌云?哼!她若知道是你袭刺王爷在先,假作好人在后,看到底是会感激你还是会憎恶你!”紫衣男子微微笑着看向林清,神态间仿佛是在听林清讲述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待林清说完,紫衣男子轻声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有意于乌云,更无意袭劫于你,否则当日便不会救你性命。”林清白了一眼说道:“少充当好人,谁会相信你的鬼话!”紫衣男子轻蔑地笑道:“弱水三千任我瓢饮,天下女子若我取之,世必奉之,实在没必要也绝不会为一女子耗用心力。”转过身来,眼睛盯视林清半刻道:“但有一个人不同,所以这局棋他注定要败,虽已明知结果,但能有这样一个对手倒也不错,毕竟获胜的过程与结局同样迷人。”林清疑惑道:“什么过程?什么结局?你在说什么?”紫衣男子微微笑道:“日后你自然知晓”缓步走到窗前,回眸眨了下眼睛笑道:“以前只听闻姑娘貌美,却不曾想竟还如此有趣。顺便提醒一句,朝鲁素来心胸狭隘,姑娘破坏了朝鲁的好事,这草原只怕呆不得了,林姑娘还是尽快离开吧!”紫光划过,人已消失不见。自己身处营帐,外面又有这么多守卫把守,此人能够来去自如却不被发现,看来武功很高,林清伸手抚向肚子,屏气凝神坐了片刻,发觉并没出现上次灼热的感觉。回想起紫衣男子说的话,此人心机之深令人生畏,行事诡秘令人不解,最后说的那句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也不像是有恶意,想到这里,忙起身翻找出今早送来的金银首饰以及‘林姑娘’的金钗玉簪什么的,一股脑地往胸前的口袋里装进去,低头发现衣服被弄得鼓鼓囊囊好不滑稽,不得不再一一拿出来,想了想,若带的东西太多,少不得被人笑话贪财,而且带在身上也累赘麻烦,倒不如拿些实用的。便只挑了些金银装起来,将首饰珍玩又摆回了原处,低头检视自己,确认口袋里的金银并不显眼才放心地去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林清起床正在洗漱,女婢挑帘进来,看到林清第一次起这么早不免有些惊讶,林清笑着告诉她自己等下要离开了。女婢听后慌忙放下手中物什,转身跑出去了。林清笑着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去吃茶点,任由女婢出去传信。果然,不一会儿,乌云其其格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乌云进来后一把拉住林清的手说道:“妹妹怎么突然要走啊?下月初八我便要和哈丹成亲了,你可不能缺席的,并且我早已派人告诉了林公子你将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怎么突然要离开呢?”林清心想还不能缺席呢,不缺席等着朝鲁看你和哈丹双双对对然后把怨气撒我身上吗?这婚礼我还是不参加得好,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说道:“我也很想参加你的婚礼,可实在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不得不离开,真是太遗憾了。本想亲自去给王爷道别,又想到王爷大病初愈只怕不宜打扰,只好劳烦姐姐代我向王爷道别了。”乌云其其格再三挽留,无奈见林清坚持要走,忙命女婢取了一袋银两交给林清,又让哈丹巴特尔率领一队侍卫亲自护送林清入京。黄沙草地渐无,绿木青砖渐隐,车声辚辚,马鸣箫箫。一行人这日来到秋风镇时已近傍晚。林清出来马车,抬头望向城门上的繁体大字“秋风镇”,轻声吟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秋风八月秋风镇,异世孤魂异乡人,暗自摇头叹了口气,哈丹闻声后向前一步恭谨道:“姑娘有何吩咐?”林清忙回过神来说道:“没,没什么,哈丹将军,我们已经入关了,今夜大家就都在镇上住一晚吧,明早你们再回去。”哈丹抬头看了下天说道:“在此歇宿一晚并无不可,但郡主曾交代务必将姑娘送到京城林府,哈丹不敢有违。”林清低头暗想:“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去京城林府,若真由着他们护送,那自己还不得真成了林夕?!这可万万不行!”抬头看到哈丹一脸不容商榷的样子,灵机一动,皱着眉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有些私事要办,不知具体需要多长时间,等办完了事也不一定回京城,郡主姐夫一路护送固然是好,但下个月初八郡主姐姐的婚事,万一郡主姐夫赶不上可怎么办?那我岂不得要自裁以谢罪?”说完斜眼瞄向哈丹,见其虽是有些半信半疑,但听到自己一口一个郡主姐夫,一张黑脸不由得涨得通红,听到身后守卫都低声暗笑,更是窘迫地说不出话来。林清低头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郡主姐姐让郡主姐夫送我,不过是觉得我自己孤身一人不安全,她有些放心不下,现在我在秋风镇约了人,今后我将会和大家一起结伴同行,就请郡主姐夫回去转告郡主姐姐,请她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时间不早了,只怕我那朋友要等急了,郡主姐夫请自便,咱们就此别过了!”不等哈丹回话,下来马车径直快步向城内走去。林清走进城门,回头瞥到哈丹等人站立在城门外并未跟进来,得意地挑了下眉毛。心念一转,闪身转入一条小巷,走进一家成衣铺,购置了一件缎质白袍,一条玲珑玉带,一双青缎云头单靴,又折身进入一家客栈。过了一会,只见一个翩翩然白袍墨发的佳公子走了出来。林清将手中折扇打开来,煞有介事地信步闲逛,形容举止间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镇上房屋红砖墨瓦鳞次栉比,街上酒幌迎风招展,路上挑担的、赶车的、骑驴的、卖货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林清看着这些以前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场景此刻真实鲜活地展现在了面前,不禁瞪大了眼睛,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感到周围一切既熟悉又新鲜。走走停停,四下观赏,好不惬意。不一会儿日昏天晚,林清不觉有些饿了,看到街边一溜儿卖糕饼点心的,便走过去,指了几样点心要打包带走。待街边小贩动作麻利地一一包好,林清掏出乌云其其格赠送自己的那袋银两,刚取出一枚银子,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个小男孩一把将银袋子抢了过去,回头嬉笑道:“来啊来啊,有本事就拿回去!”说完转身钻进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