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悲有止喝道,欢有度登时捂住了嘴巴不再说话。林清听出其中端倪,随即想到紫衣男子手下的黑衣人当时也曾称他为公子,便生气地说道:“你们公子呢,快让他来见我!哼!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主子便会养出什么样的奴才!你们公子阴险狡诈,居然命你们这两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跟踪我,怎么,还想使什么诡计吗?你们公子呢?快让他出来见我!”悲有止闻听林清的话后诧异地看向欢有度,欢有度也是一脸诧异,两人面面相觑,待林清说完,悲有止轻声问道:“既是如此,那姑娘便是林姑娘无疑了,只是公子此刻不能来见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请姑娘即刻随老朽离开这里。”林清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凭什么跟你走?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林姑娘,你们想要干什么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最后奉劝你们公子一句,别整天自作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哼!再见!”林清刚走了两步,只见悲有止身形一晃,站在林清前面挡住了去路,林清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怒不可遏道:“干嘛?你以为你会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就了不起了吗••••••”悲有止忙后退一步躬身行礼道:“姑娘误会了,只是有件事老朽也不是很拿得准,所以请姑娘随老朽走一程。”林清冷笑道:“我要是不随你走呢?”悲有止对欢有度使了个眼色说道:“若姑娘执意不肯,那便只有委屈姑娘了。”说完抬手在林清面前一划,林清只觉得清风拂面,别是惬意,紧接着眼前虚幻什么都不知道了。荒野之内,一座豪厦,华室流光,烛影摇红,帘幕低垂,香烟缭绕,丝竹舒缓,环佩叮铃。一群妙龄女子在大殿中央娉娉婷婷袅娜曼舞,榻上一紫衣男子支颐侧卧把盏琼浆醉眼朦胧。忽然一个颀长黑影如鬼魅般穿过乐工避过舞女疾步拜倒在榻前,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娉婷之态骤然而歇。榻上男子睁开眼睛轻轻挥了挥手,众人忙静悄悄地弓腰退了出去,顷刻间大殿之上只剩紫衣男子和颀长黑影二人。紫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琥珀杯懒洋洋地说道:“起来吧!”黑衣人缓缓起身侍立在一侧,看到紫衣男子面色无异后方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把林姑娘跟丢了,一刻前在荒村渡口发现了两侍卫的尸体,两人脑浆迸裂,胸前各受一招‘浮萍散绿’。”紫衣男子听到后微微皱了下眉头,欠起身子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浮萍散绿’?世人一直为‘红蕖听雨’到底是三招两式还是两招三式争论不休,阴风将军以为如何?”黑衣人凝神思索了一下恭谨道:“属下曾听闻玉虚神尼创立‘红蕖听雨’时原有五招五式:采莲南塘、携纤归去浮萍散绿、风度清香芙蓉映竹、独立池月白藕作花、秋荷后奇洛神戏波,凝碧雪莲。前招后式,共五招五式,招式之间相辅相成威力无比。只可惜后人资质不佳传至今日只有采莲南塘、浮萍散绿、独立池月、秋荷后奇、凝碧雪莲仍存,所以如今说其为‘两招三式’倒也是对的。”紫衣男子轻轻颔首叹道:“常听人说‘玉虚神尼’既有巾帼之淑贞,更兼须眉之刚毅,金玉之质惊世之才令多少男儿都自愧弗如,川北不幸未能早生以不能领略其绝代风华甚感遗憾,今听闻其招式名称颖脱清丽可知神尼盛名绝非虚负,只可惜其后人虽承‘玉虚’名号,却再无神尼风采了。”黑衣人答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指点。”紫衣男子起身负手而立轻声道:“我知晓你的担忧。‘红蕖听雨’渐传渐失着实遗憾,玉黛山也因此不得不依靠先祖盛名勉为保全,阴风将军可曾想过,难道真的因为后人传人皆资质愚钝吗?”回首对黑衣人浅浅一笑继续说道:“玉黛山历代女尼中不乏聪慧之人,只因‘红蕖听雨’若要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仅需要女子为冰清玉洁之质,而且更重要的是与‘凝碧雪莲’灵气相通,女尼多自小遁入空门,冰清玉洁易得,然雪莲灵气可遇不可求,所以功夫渐渐失传。林夕虽得雪莲灵气,但林安自幼体弱清心静修不宜婚娶,林家商贾遍地富可敌国,万贯家财日后谁以为继?所以林夕可能会个一招两式但绝不会深入研习,而那日你也看到了,这位林姑娘连只有三成功力的‘摧心掌’都经受不住,若不是及时给她服用了‘天王还魂丹’只怕早已毙命,后来在马车上又用簪子偷袭哈丹,通过这两件事便可以确定她并不会‘浮萍散绿’,甚至可能连‘红蕖听雨’的一招半式都不曾习得。况且我曾与她交谈两次,发现她单纯善良憨顽有趣,所以阴风将军不必多虑了。”黑衣人垂首恭谨道:“是,是属下多虑了。”紫衣男子又说道:“既然林夕并不会‘红蕖听雨’,那只可能是他的人下的手,他难道也修习了‘红蕖听雨’?呵呵,数年来屡次交手却不知对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这次应该是见到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了。”黑衣人忙躬身道:“属下即刻前去追查,一定让其无处遁形!”紫衣男子摆摆手道:“快去吧!”黑衣人躬身退出大殿。林清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窄小床榻之上,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换上女装,起身下床推开窗户,霎时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只见水烟辽阔远山凝碧,江白如练船疾似箭,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一艘小船上,忙四下寻找悲有止欢有度的身影。正在这时,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欢有度手拿几串糖葫芦走了进来,看到林清后忽然大声喊道:“哎呀!你个小姑娘太懒了!只知道在**呼呼睡大觉,不陪小老儿玩,也不给小老儿吃东西,这几天可苦了小老儿了!”说完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尽是一个生气撒娇的憨童之态。林清低头看去,只见乌云其其格送给自己时装得满满的银袋子此刻正瘪瘪地悬挂在欢有度的腰带上,一看便知里面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林清白了欢有度一眼,暗暗咒骂他花光了自己的银子。转念想到自己不通水性,现下困身船上可怎么逃脱呢?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幸好那晚还在身上装了些银两,于是伸手摸出一块银子示意给欢有度看了一眼说道:“这些天苦了你啦!给你这些钱等下买些吃的去吧,不过••••••”欢有度看到林清拿出一块银子随即笑嘻嘻道:“不过什么?小姑娘但说无妨。”林清说道:“给你钱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出去玩得带着我去,在船上呆了几天烦都烦死了,我想下去玩玩。”欢有度兴冲冲道:“那有什么,当然可以!”略一顿神随即摇手道:“不行不行,‘苦瓜脸’说了,小姑娘鬼心眼很多,但却不识水性,在船上呆着不会乱跑最是安全,上了岸就难说了,俺小老儿还是自己去玩吧。”说完将手中的糖葫芦往旁边桌子上一放,转身出去了。林清瞪大了眼睛,心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不识水性,惊诧道:“你,你,谁说我不识水性,我,我这就跳水里给你看看!”欢有度回头笑嘻嘻地看了林清一眼,并不理会,径直向外走去。林清从后面追出去,眼见欢有度几个蜻蜓点水,便由船头跳到岸上,闪身窜进了人群中。林清只气得使劲儿跺脚,一把将手中的那块银子扔进了水中,江水溅起一个水花,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船头上立着的那个年长艄公手持长蒿默然不语,对身旁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不予理睬。扁舟疾行,天色渐暗,艄公点起灯笼挂在船头。此时江面上船只稀疏,灯火寥落,一轮圆月悄然升起,野旷天低,江清月白。林清站在船头,江风拂面墨发如带,向岸上极目望去,只见人生喧嚷,彩灯高悬,不禁疑问道:“老伯伯,今夜岸上怎么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喜事吗?”过了片刻艄公慢慢转过头来,沙哑着嗓子问道:“姑娘难道不知道吗?今日中秋。”“中秋?!”林清颓然而立,想起那日听乌云其其格说自己出现在沙漠那日是八月初二,如今中秋,近半个月过去了,不知家中父母可好?中秋本是家人欢聚的时刻,可自己却与父母两世相隔,相会无期,不由得两行清泪潸然滑落。正当这时,岸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声音婉转似有悲意,林清凝神细听了片刻,轻轻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正当这时,丝竹声中一支清箫渺渺传来,断断续续似乎在和着自己的歌声,林清忙闭嘴噤声,箫声隐逝。“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林清再次开口,箫声随即响起,歌声停,箫声亦止。林清心下大异,忙问艄公道:“老伯伯,你可听到有人在吹箫?”老艄公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林清茫然地摇了摇头。林清叹了口气,心思一动,轻轻开口唱道:“掩木门月冷回旧地凝眸处寒烟衰草萋一口烟霞烈火饮不尽灼热满喉哪段回忆暮云低朔风卷酒旗交错的今时或往昔琴音声声若泣晚风急残月看尽多少别离望雪落千里将青衫隐去隔天涯不盼有相见期酌酒独饮再剑舞风起空阶雨多少成追忆乱云飞青锋三尺义杜鹃醉傲骨隐青衣不过一眼望去相思意眉间心上无力回避谁低语千里故人稀谁挑眉未悔平生意桃花笑尽春风再难觅何处相守何来相聚望雪落千里将青衫隐去••••••”初时箫声寂寂,过了片刻,箫声和起,声音飘渺,断断续续,哀婉之中别有一番萧索凄清之意,恰与自己异世孤苦的心境相契合,到得后来,林清的歌声渐渐为箫声所引竟不能停止,直至曲罢,林清临江而立,心潮翻涌不能平息,吹箫的究竟什么人?他怎么会如此熟知自己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