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有度蓦然住了口,扁了扁嘴,干咽了两口唾沫,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比这些做什么,放心吧,公子不会跟你过招的,对了小姑娘,你饿了不曾?想吃什么?点心果脯还是冰糖葫芦?亦或是叫花鸡还是碳烤鸭?”说着手伸到怀里摸了半天,寻出来一个层层叠着的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被压得不成样子的桂花糕。林清从欢有度手里接过来,撇着嘴角看着被压得扁扁碎碎的桂花糕,还带着欢有度的体温,刚想推辞不吃,看着欢有度一脸的讨好巴结小心希冀的样子,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点点头说道:“嗯,的确好吃,你也吃一块吧!”说着取过一块递给欢有度。欢有度笑着躲闪着说道:“小姑娘你吃你吃,怎么样?好吃不好吃?有没有吃出来什么别的味道来?”林轻诧异地看着欢有度,只觉得欢有度的笑容有些贼笑嘻嘻的,戒备之心陡起,猛地一把扔了桂花糕喝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你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欢有度忙伸出手去,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桂花糕,看着一脸惊恐的林清,刚想生气发作,又猛地垂下了眼眸,抬起头,满眼疼惜地说道:“这是我在林府取出来的桂花糕,听说做糕点的桂花还是你去年亲手收集焙干的那些,小四把那些桂花都做成了糕点,昨夜我去林府,人多手杂,又是情急之中,便只取出了几块糕点,那些桂花没来得及找寻。”林清怔怔地听着欢有度急急地解释着,想起刚才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不由得感到羞愧窘迫,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去林府了?府里的那些家人都还好吗?”欢有度直直看着林清,猛地转过头去,低下头小声说道:“都还好吧,有的跑掉了,有的火势上来没来得及跑出去,和林府一块没了。”林轻瞪大眼睛看着欢有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的心绪情感早已经麻木了,除了心里深处还隐隐有些撕裂的感觉外,其他的都已经毫无感觉了,也无力顾及到那许多了!伸手撩起车帘,向外看去,风吹进来,眼睛有些刺痛,忙揉了一下眼睛,又放下了车帘。一行人行得并不快,路途遥远又是兵荒马乱,众人行走之间不得不小心一些,中午时众人并不打尖,只是略停一停马车,买了吃食靠着马车吃了饭便又上路了。黄昏时分,一行人行到定州城外,几人停下马车,走到城外一个毫不起眼的茶棚里买吃食。林清等了片刻,不由得有些烦闷,自早晨坐上马车后,还不曾下来伸展过腿脚,掀开车帘,林清看到欢有度正同着一个车夫在旁边买吃食点心,跳下马车,手扶着车辕四下打量着活动腿脚。欢有度回头看到林清,忙笑嘻嘻地用油纸捧着几个包子走了过来,林清笑着向欢有度走去,刚想开口说话,发觉地面颤动,忙回过头去,只见远处黑衣黑马的一队人正疾驰着向这边奔来,应该是想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一队人少说也有二百余众,个个鲜衣怒马,引得周旁尘土飞扬,林清忙向路边躲去,抬手半掩着脸,免得弄一脸尘土。眨眼功夫,马蹄奔腾之声来到近前,正在众人经过茶棚时,忽听一声“咦?”林清抬起头,恰好与来人中为首的那人看了个对眼,霎时间,林清浑身上下似乎被电流击过一般,呆愣愣地睁大着眼睛,心内五味陈杂,还未及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一瞬间的功夫,只听一声马鸣嘶叫声,为首之人**之马的前蹄猛地腾空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无数声马鸣嘶叫声,一行人都急忙勒住缰绳,在疾行中陡然停了下来。满面的尘土肆意飞扬起来,林清也再顾不得掩面捂口,只是怔怔看着面前一身暗红的人,只见他一脸的疲累奔波之色,双目红肿着,脸色阴沉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脸上眼里陡然有了神采,待眼神掠过自己脖颈里缠的纱布,又猛地闪过一丝焦急。林清心里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忙快步上前奔去,与此同时,一个灵动小巧的身影闪了过来,伸出双臂挡在了林清面前。林清低头看着欢有度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欢有度一脸往日的笑嘻嘻,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公子交代了,小姑娘今后除了公子谁也不能见!”回头看了炎弈一眼,继续说道:“就连那块黑不溜揪的黑木炭也不例外,小姑娘快坐回马车里去吧!咱们这便启程了!”说着作势催促着林清上马车。炎弈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林清身旁,阴沉着脸色看着欢有度刚想开口,欢有度转过身来,斜着眼睛打量着炎弈,阴声怪气地说道:“你便是炎弈了吧?!”环绕着炎弈转了一圈点评道:“嗯,身子骨还行,就是脸面长得也忒差了些,你看看这黑的,嗯,你不适合带兵打仗,你应该烧窑卖炭,这样你只往那里一站,保管有人上来问你这碳的价钱,等你开口说话,定会吓别人一跳,你不开口别人还以为这是一块穿着衣服冒充人的黑碳头!”林清听到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看到炎弈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再看向炎弈身后想笑不敢笑的众人,忙收敛神色佯怒道:“欢有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买的包子呢?我饿了,快给我拿几个来!”欢有度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自己着急着来拦住林清,情急之下扔到地上的包子点心,咽了口唾沫,刚想跑过去,动了动脚步,又重新横亘在了林清和炎弈之间说道:“你上去马车,我就给你包子吃,不上马车,不给!”炎弈调了一下气息,向后退了一步,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炎弈见过有度前辈,前辈大名,晚生如雷贯耳。炎弈此番奔波为的便是接会内子,不曾想恰好在此相遇,炎弈在此谢过有度前辈的一路护送,然弈还有要事在身,相送之恩待日后还报,今日炎弈和内子先辞过有度前辈!”说完胳膊越过欢有度伸手欲牵林清的手。欢有度抬头看到头顶上炎弈伸出去的手,猛地挥了下手,立即将炎弈的手推了开去,高挑着眉梢,掐腰怒道:“哪里来的愣头小子,怎可这般无礼,小姑娘是你随便能牵能摸的吗?”林轻诧异地看着欢有度,只觉得欢有度这话实在好笑,再看炎弈,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尴尬地解释道:“夕儿是我妻子,夫妻之间,肌肤相亲不算逾礼。”欢有度瞪着眼睛喊道:“那也不行,好了,你知道小姑娘没事了,也见到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你不是有事吗?还不快走,等下城门闭了小心你入不了城!”炎弈刚想再开口解释,林清一把推开欢有度,站到炎弈身边说道:“行了欢有度,实话告诉你,我此番出门为的就是寻找我家夫君,此刻既然见到,你便交了差了,对了,有一件事还忘了告诉你了,我是瞒骗着你家公子偷偷溜出来的,你呢,要么识相地乖乖回去痛哭流涕地诉说我如何如何瞒骗了你,还把你痛痛折磨了一番,兴许你那大人大量的公子听后看在你赶快回去报信的份上饶你一命,但你若是不识相,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铁定了心要和炎弈在一起的,等下若真动起手来,你这几个人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再者说,现在是在定州城外,你信不信,我这一嗓子嚎出来,定州守军立即便会出来捉拿你这一群反贼?你也别怪我们仗着人多,我们就是要以多欺少!就是要联合外力!”说着又向炎弈靠了靠,点了点头,像是强调自己的决心一般。欢有度怔怔看着林清,又歪头打量着炎弈身后的二百火焰军,火焰军听到林清的话,个个精神振奋,怒视着欢有度,那神情眼神恨不得能把欢有度射成马蜂窝一般。欢有度向前凑近林清,闪烁着眼神问道:“你当真是瞒骗着公子偷跑出来的?”林清看着欢有度,有些愧疚地说道:“当真如此,对不起啊欢有度,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才为之的,你现在就快快回去吧,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你就说你是寡不敌众,炎弈以我作威胁,你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不得不放了手,并且一腔忠心,身受重伤仍急急赶着回去向公子报信!总之,你就把错都推到我身上就好,反正我也不回去了,他便是生气要打人骂人也够不到我,快回去吧欢有度,谢谢你了!”说着用手扯了一把炎弈,冲炎弈使了个眼色。炎弈突然福至心灵一般,也赶紧着说道:“多谢有度前辈成全,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夕儿没齿难忘,有度前辈也尽量把错推到我身上就好,是我炎弈出手刁钻狠辣,不顾江湖道义以少胜多,实在打不过有度前辈时,又喊来了定州守军前来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