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飞既已回来,每日的武课便又继续。云妙又拎着银色长鞭在云中飞的小院里挥舞,云中飞今天新教了她一个点字诀。鞭子这等兵器本是柔韧之物,对力道的控制要求极高,但一旦掌握了,便可意如臂指,凡可及之处,便可攻击,而这点字诀,更是要求力量精准,做到臻致时,可以隔着花窗打灭烛火。云妙觉得这种技巧倒和她当年在竹林中练习灵气的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反复试了几百次,倒也若有所得,便得意地叫来师父,轻巧地打落一株树上的花叶,显摆道:“师父,你看,我已经会用点法了。”云中飞哼了一声,回身从房里取出个装满水的碗来,放在窗台上,当着云妙的面,将一段枯枝放在水面上,示意云妙将枯枝打飞还不能碰洒水,“是骡子是马,一试便知。”云妙苦起小脸,师父也太苛了。若不用灵力,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云妙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练起了基础工夫。云中飞暗自弯起了嘴角,眼角余光却是发现了院门口多了个人影。云妙顺着云中飞目光看去,见上官衡正站在门口,不错眼地瞧着自己练鞭。见院内一老一小都发现了自己,上官衡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一步,与云中飞见礼,“云师父早。”又看向云妙,“云妹妹早。”声音虽还是有些沙哑,却比昨天好上许多。想来是在云府过了一夜,此时面上倒是少了初来时的紧张与惊惧,整个人放松下来更显得气质高华温润如玉。云中飞温和地对他点点头,他如今年事已高,无烦无忧,看到后生小辈都是很随和的。上官衡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小子想来看看云妹妹练武,冒昧了。”云中飞瞟了眼一板一眼地练习的小云妙,道:“不妨事。”指指院中石凳,“坐吧。”说罢进房捧出了茶具和点心。见这两位竟然打算一边闲坐喝茶吃点心,一边欣赏她傻乎乎地苦练,云妙心中有些无语。坚持了不一会儿,便收了鞭,也颠颠地跑过去喝茶。上官衡一会看看小云妙,一会儿再看看云中飞,总象有什么话要说。犹豫半晌,才终于起身对着云中飞施以大礼,“云师父,能不能也教小子功夫?”云中飞扶起上官衡,道:“小公子出身世家,想找好的师父自是容易的很,估计你家人十来天内就会接你回去,这几天我教你些强身健体的套路倒也不妨,不过,依我看,小公子的体质并不适合习武。”就他收的三个偏宜徒弟里,除了云妙外,云涛资质最好,高家小子就差了些,但也能和普通人平齐。而眼前的这个世家小公子,可能就是那种天生的完全没有资质的人。上官衡眼神中闪过失望,但还是坚持要学点拳脚。云妙觉得他肯定是因为这次被劫,心里有了阴影,想有些自保之力。果然云中飞教他一套长拳,上官衡学得极为认真,将每一招式都做得非常精准,若只看外形,倒是比云中飞打得还好看许多,不过想来毛病就在于此,空有其形啊。等下午云涛和高文卿过来,见上官衡也在,云涛心中暗自嘀咕,怎么小妙在哪里,这厮就跟到哪里呀?等听说他也要跟着学武之后,心中更是郁闷。等晚饭时便觑了个无人时跟瑞娘说,“娘亲,上官小少爷要在咱家住多久啊?”瑞娘笑道:“他是嫡子,家中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接,估计用不了五六天。”云涛转了转眼珠,道:“娘亲,你说是不是上官世家出来的人,是不是学识一定比常人强些?”瑞娘摸摸儿子的头,“那倒是有可能,他们请到的都是名师,…你放心,我儿子也不差啊。”云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哎呀,娘我不是说这个,…上官小少爷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让他也去官学上课去,儿子也好比比差距。”瑞娘一想也是,这小少爷在自己家里,因云涛要上学也没个年纪相当的作伴,肯定闷着难受,不如让他也去学堂呆几天。云晨一听这主意不错,便让上官衡和云涛一起每天上午去学堂。上官衡虽是心里不大情愿,但毕竟寄人篱下,只得从命。却不想这上官衡学武不行,那文才倒是极好,刚去了两日就得了学堂先生满口称赞。先生布置的文章,他总是第一个完成,还总是得优,就连云晨见了,也觉得此子不凡,不愧是世家名门。人比人气死人,再看自家儿子,就有些求全责备了。云涛那个后悔呀。幸好没过几天,那上官衡家就来人了,是上官衡的大舅,来的时候还带了整整两大车的谢礼,好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上官衡的外公家钱家在南湖郡,也是当地有名望的大家族,上官衡的大舅钱启,是个年约四十的高个子,说话办事老道,对着云家夫妇很是感谢了一番,还分别设宴请那些内卫和本地守军统领,还不忘送上厚厚的谢礼。随着前来的还有位年长的赵嬷嬷,却是上官衡亲娘身边的老嬷嬷,一来就给瑞娘两口子磕头谢恩,搂着上官衡哭得老泪纵横。呆了这么多天,知道这位美少年要走了,云妙心里倒有些不舍。钱家人只待了一天就启程回去了,临别时,上官衡趁着没人注意,给云妙塞了个物件,双眼红红,“云妹妹这个送给你。日后你若是到了京城,一定记得来我家作客。”云妙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你家门第那么高,只怕我就算进了京也见不着你。”上官衡被赵嬷嬷伺候着上了马车,还拉开帘子瞧着云府大门的方向,泪花闪闪。赵嬷嬷连忙拿帕子给他擦,心想,自家小少爷向来冷清清的,很少这么外露真性情的,这云府中人肯定待小少爷极好,不然也不会这般不舍。云妙回到自己房中,打开那个小物件一看,却是一幅画,画中人是个正在练鞭的小女娃,可不正是自己。虽是白描,却也勾画得灵动有趣,形神相似。云妙忍不住地喜欢,连连叫张奶娘过来一起看,张奶娘见了也夸个不住。唤了青儿来送出府外正经的装裱起来,最后挂在了卧房的墙上。瑞娘云晨有时过来见了都觉得此画灵气十足,大有童趣。唯有云涛,心下不忿,也取了笔墨,誓要画出个更好的来,结果撕了画,画了撕,折腾了几日,最后还是没拿得出手去。上官衡既被救出,那些内卫们也就回京去复命,临行之际,何峰还专门请了云中飞到郡中最好的酒楼去喝酒,云中飞也没跟他客气,尽挑着最贵的酒菜点了,与何峰喝得烂醉,酒后吐真言,那何峰一会儿骂云中飞害他,一会儿又道云中飞救了他的命,哭哭笑笑一番。云中飞倒是好得多,没说什么醉言醉语。第二日,何峰几人便押着几名从山寨活捉的犯人回了京。至于那些被救回来的孩童,也都陆续由家人一一领回,自此三郡都称颂云郡守爱民如子,云中飞侠义心肠,却是少有人提起何峰等人。该走的都走了,桑榆郡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云府也安生下来,准备着给瑞娘过生日。因瑞娘身子不便,已经七个多月,也不耐劳累,就商量着还是一切从简,只在自家热闹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