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娘独立在高耸巍峨的铜仙像前,不由得泪眼迷朦,她以为这宝光观主之位贵为国师,慕仙总有一日会返回来的,可是三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这一等,便是四十多年!红颜弹指老,青丝变白发,她知道自己的寿元也最多再有三四十年,假如有一天慕仙真的回来的话,她那时也许已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又或者已经埋骨观中…不!不要!她不要那样的凄凉下场,就那样默默死去好象路边的野花开谢一样在那人的心中留不下半点痕迹,她绝不要这样!罗三娘想及此处,岁月侵蚀过的面庞上不由得换了一种类似于狠厉的表情,对着虚空发出一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声。“慕仙,四十二年了,你竟然毫不留恋这人世间的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么?”罗三娘站在铜仙台之上,高高在上,俯视着脚下的连绵屋宇,宫室森森。“假如有一天,你回来了,看到你从前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一定会有些惊奇吧?”“这样,…你就会记住我了么?”罗三娘目光发直,嘴里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好象眼前已经看到那个清冷如仙的人面上显出了惊怒交集的神色。他会记住这毁灭,会记住自己!我是罗三娘,罗家胆子最大的女儿!既然得不到,就毁去吧!她心里感到一阵快意,猛地抬起了双手,掌中赫然是十几张引雷符!数十张暗黄色的符箓在空中飞舞,好似有神魔之力将它们托举着,道道灵光在符纸上发出细小火花,天边忽然一片暗沉,浓云迅速在宝光观上空集结,好象一个浓厚暗黑的铁罩将宝光观团团笼罩起来,观中正各司其职的道童和杂役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仰头看着天,面带着惊惧。罗三娘却是面带笑容,仰头瞧着这天变异象,向天空伸出双臂挥舞,在高台之上纵声大笑。这几张引雷符还是慕仙临走时,留给自己用作宝光观祈雨的,还特意交待一次只能用一张,不然将有异象灾祸,如今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异象灾祸,能否把宝光观夷为平地!“哈哈哈…”记住我吧,是我,我毁了这一切!正狂笑高歌的罗三娘忽然看到眼前白光一闪,两个人影出现在铜仙台之上。正是一对青衣年青男女,生得都是异常俊美,且女子居然有几分面善,却是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而更令她惊骇的是,这一对也是修仙中人,以她练气四层的修为,远远看不出来他们的境界。但她既然已经抱定与宝光观共灭的念头,自然就不怕什么高阶修士,反是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那女子却理也不理她,只向男子道,“子平,引雷符已经发动,已不能收回,只能用五灵神龟阵了。”那男子点点头,手一伸,一面罗盘样的东西已经出现在掌中,材质乌黑也不知是什么做的。那男子在罗盘上迅速点按了几下,但见一道五色灵光冲天而起,自内将整个宝光观笼罩其中,与那天上降下的浓黑暗云相抗。“多管闲事!”罗三娘虽不认得这二人,却也看得出来这是要护下整个宝光观。不行,不能功亏一篑,罗三娘势如疯虎,张牙舞爪地就朝那发动阵法的男子扑去。却是身子一轻,一道银影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腰际,下一瞬,她的后背已经重重砸上了铜仙像,又弹落到了地面,罗三娘只觉得背痛欲裂,胸口一甜,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怒目瞪着那手执长鞭的女子,若是身子能够动弹,她恨不能扑上去撕咬,都是他们破坏了自己最后的愿望!那女子朝她望了一眼,目光中有几分鄙视,还带些别的含义。“冥顽不灵!”话音刚落,便见天际墨云重重,十几道狰狞闪电如惊蛇一般,来势诡异,猛地劈向了宝光观上空,却为那五色圆罩相挡,灵力相击,发出震天巨响,一时间,整个宝光观除了这巨响之外,听不到任何旁的声音,而那连续不断的相击巨震,竟然使得宝光观的所有屋舍都象处于地动山摇一般,摇晃起来。脚下的铜仙台也开始微微震颤,云妙在心中啐了一口,还有比自己两人更点背的么。一来就看到这疯子罗三娘在放出大把的引雷符,这东西可是随便放着玩的么,一旦威力全开,不仅这几百年的古观要陷于一旦,连那深藏于铜仙座下的传送阵法,只怕也要遭到破坏。这可怕的破坏力惊人的疯子啊!慕仙你走的时候怎么把宝光观交与这么一个疯女人啊!这什么眼光啊,又或者慕仙你是有多恨宝光观么?或者你要玩自毁也等俺们两口子都传送过去了再说啊,…嗯,那也不行,万一那北渺神洲不象传说中的那般好,俺们还是要回来的!云妙心中恼火,长鞭迭出将罗三娘的几处大穴一气都点了,罗三娘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那雷电不断地劈在光罩之上,巨震连连,宝光观里的众人都已吓得心胆俱寒,纷纷找地方躲了起来。抱着头,捂着耳朵,直念着仙师保佑,期待这场灾变赶快过去。大约过了有半柱香的工夫,雷击之势终于弱了下去,当最后一道闪电劈下之后,笼罩在宝光观上空的黑云倏然而散,五色光罩也随之淡去,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直射进来,望着恢复如常的天色,宝光观中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却是惊奇方才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异变?那被放在地面的罗盘也灵光尽失,有如一块破铜烂铁。边缘处还崩坏了几道裂纹。上官衡拾起那防护法器,微微遗憾,“果然还是只能用一次。”还是因自己灵力所限,制出的法器都只能用一两次便得重新修理。而越是威力高的越是寿命短暂。一只柔软的小手挽住了他左臂,只听云妙微笑道,“只要管用就好。反正有你在,还会有更好的。”瞧着他的目光中满是赞赏与信赖。“好。下次再做新的。”上官衡点了点头,握住娘子的小手,只觉得混身满是斗志。就不信本公子做不出一个完美耐用的法器来!小夫妻俩经过倒在地上的罗三娘身边,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地走开了。云妙虽然对她起意要损毁宝光观的动机有点好奇,但是也懒得等她醒来再问了。还是去瞧瞧那法阵要紧。希望方才的震动没有影响到那传送阵。若是,云妙可真是不客气地回头来宰了这疯女人了。绕到铜仙像身后,果然在座下发现了一处幻阵,看手法是筑基所为,想必这是慕仙临行前布下的吧,云妙解了幻阵,果然在座下露出一个黑暗幽深的洞口,云妙将神识放了出去察看,确定没有危险,便拉着上官衡一同跳了进去。那传送法阵,果然和慕仙所述一模一样。洞壁之上的自述正是那位初建宝光观的修士所留。而那传送法阵就在洞中央的石壁之上,但见五处石槽分布如五星,那刻划其中的符文晦深难懂,云妙将那符文拓了下来,收入空间之内。这才拿出灵石来在石槽装上,准备发动法阵。看着这法阵倒似并没有被损毁的模样,云妙微微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同上官衡说笑,“这个地方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隐秘,但要找到还真不容易,这洞的周边都是可以隔绝灵力波动的黑石,难怪宝光观历任观主在铜仙台上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也都没发现。幸好慕仙的心细,才能发现。”上官衡微微点头,云妙与慕仙的结识,小妙十几年前就跟自己说过了。不过,此时到了传送法阵前,他心里却忽然一动,问道,“小妙,慕仙是何时跟你说的这处阵法?”“四十几前吧。那时兴儿还没出世呢。”云妙正摆弄着阵法,随口答着,却忽觉不对,心道不好。待回头,才发现上官衡很少见地脸色阴沉,目光愤怒。“哼,慕仙这竖子!”那时他们刚刚新婚,兴儿也才几个月,这厮就用传送阵来勾引娘子,其心可诛!还好娘子抵抗住了**,不然小妙若是到了北渺神洲,上天入地,自己可到哪儿去找逃妻去!云妙心虚地摸摸鼻子,好吧,她这还没说慕仙邀请她一道传送呢,小衡衡就气成这样,那要是说了,小衡衡还不得炸了毛?“子平莫气莫气,我们修仙之人,可不能暴燥易怒的,…那慕仙也是一片好意…唔…”一句话未完,红唇就被紧紧地堵住了,上官衡很少这般用力地亲她,象是狂风暴雨般的疯狂,起初的惊讶,被在腰间轻柔护持的动作所抚平,小衡衡只是在妒忌,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云妙放心投入地与上官衡唇齿相缠,这两人亲热得都有些忘记了场合,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上官衡道宣布主权地搂紧了娘子纤腰,赌气地道,“到了北渺神洲,小妙若是见到了慕仙,也不许理他!”云妙乖顺无比地点点头,“都听相公的。”北渺神洲地界辽阔,不啻是中土的两三倍,她一点也不觉得能遇到慕仙,不过还是安抚下妒忌中的小衡衡才是正经。上官衡这才多云转晴,面露满足的笑容,心想,慕仙小道士啊,你一边去吧。娘子是我的,休想打坏主意。二人手拉着手,站到了法阵当中,按下了那开启的机关,一道强光突然自内而发,将两人完全地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