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没有一秋忙,经过十多天的辛勤收获,靠山屯迎来少有的丰年。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立上苞米囤子,周围四个大柱子,离地一米多之后才是大囤子,苞米放到里面,慢慢风干,又不怕招耗子。黄豆、谷子、糜子什么的都已经扬完场,装进麻袋,陆陆续续开始往粮库运,换回来的将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大地里也变得光秃秃一片,只是偶尔有一片白菜地、萝卜地,还是绿油油的,为秋天站好最后一班岗。李队长立在村口,一边叭叭抽着小烟袋锅,一边叨咕:“人还是原来的人,地还是原来的地,这庄稼咋就多打了呢?”“心气不一样了。”胖子从山上采完松子下来,胳膊上挎着两个筐,嘴里还叼着一根大前门。在他的身后,大辫子和奇奇边走边吃野果,一个比一个悠闲。“胖子,收了多少斤松子?”“估计能有千八百斤,我这也算收拾秋,明天正式结束。”胖子倒是还想再干几天,只是奇奇明个就开学了,他指挥不了毛毛,所以也只能见好就收。“这小猴还真立功了。”队长看着趴在胖子肩膀上的毛毛,心里也有点羡慕,往年就是全村加起来,也采不了一千斤松子。两个人啦噶一阵,胖子这才回家,松子边晒边打,早就装进麻袋,一共有十几袋,堆在院子里,今天采的这些,胖子准备留着自己家吃。叶莺明天也回公社,农忙结束,收购站也该忙起来。这次她的收获不小,全跟胖子沾光,一个熊胆换个劳模肯定没问题。第二天,雇了车老板把山货满满拉了一大车,满载而归。胖子也要去一趟公社,所以也就跟去。山里的秋天已经有点凉,大青山也被红黄两色渲染,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胖子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山里的风景,回想一下过去钢筋混凝土里面的生活,胖子不禁摇摇头。“胖哥,咋了?”叶莺跟胖子混熟之后,就开始亲切地叫他胖哥,不过胖子不大喜欢这个称号,特点太突出了:胖而且是哥,年龄大啊。“山里养人啊!”胖子感慨一句,然后瞟了一眼叶莺胀鼓鼓的脸蛋。“忙活半拉月,我倒胖了。”叶莺深有同感:“胖哥,我看你是别想瘦了,剩下俩熊掌也都叫你吃了。”“吃两回熊掌就能胖?”胖子最终也没能经受住**,四个熊掌全都吃了,不过,算起来顶多吃上一只,奇奇她们抢得太欢。“我看你顿顿都挺能吃,我和小玉再加上奇奇,合起来也没你吃得多。”胖子摸摸后脑勺,决定换下一个话题:“你跟收购站的人熟不?”“还成,那个站长人忒好,工作忒认真,那才是老革命呢,一点不肯亏公家的。”“认真啊——”胖子决定有必要调整一下对策,本来还想给对方送点松子、肥肉啥的,现在看好像行不通。一路溜溜达达,将近晌午就到了公社。一条公路横穿过去,公社的各个单位主要都在路旁,中心位置是供销社,然后有邮电局、信用社、卫生院、农机站之类。这些单位的后面,才是住房,也多是草房,不过也有一些砖瓦结构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一些单位的家属房。收购站在公社最东头,因为每年要收猪收狗、收鸡鸭鹅什么的,比较闹吵。车老板儿把马车赶到收购站门口,胖子还是第一次来这,只见两个石头门柱子,上面挂着木牌:大青山收购站。叶莺张罗着把车赶进院,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一趟红瓦房里走出来,个不高,一身劳动布衣裤,头上戴着个赵本山式的蓝布帽子,看到叶莺,嘴里招呼着:“叶同志,收获咋样?”“孙站长,光松子就收了有一千多斤吧,还没过秤呢,还有这个!”叶莺献宝似的掏出来一样东西。“乖乖,不得了,熊胆,靠山屯能打死黑瞎子的,肯定是王三炮,这家伙最气人,有好东西非拿到县里去卖,说我这总给他压等。”小老头也有点激动。“才不是呢,这头黑熊是胖——是黄良同志打死的,说了你肯定不信,还是用红缨枪捅死的呢。”小老头不由向胖子看去,眼光有点古怪:“真的?”胖子挺挺胸脯,然后使劲点点头。“你小子真尿性!”小老头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这熊胆够个,我给你算特级品。”胖子心里敞亮不少:这个站长看来还不错,挺好说话,一会好好和他唠唠收小鸡的事。正想着呢,过来一个小青年,背着几张皮子:“老站长,您给掌掌眼。”说话间,把手塞进小老头的裤兜里。小老头眉毛马上立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使劲摔在地上:“小犊子,跟我扯这个,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胖子看得有点眼晕:“这脾气不小啊!”小青年讪讪地走了,还不忘把地上的烟捡起来。小老头看着他的背影,又送了一句“二混子”。胖子心里直打鼓:幸好没把木盒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否则也成了二混子。犹豫一下,他还是问道:“老站长,冬天收小鸡,我想买点,不知道你们卖不卖。”小老头凝起眉毛:“这都是计划内的,价钱肯定要比收进来的时候高,你要是买的少,干脆就到各家去得了。”“我想买个千八百只。”“买那么多?你小子想当二道贩子,跑这忽悠我来了,没门!”小老头又火了,俩眼珠子一瞪还真?人。“不是,我想买点小母鸡,回去自己养。”胖子算是领教了这种老革命的风采。“都买小母鸡?这还差不多,我可以按收购价给你。”小老头脸上露出笑模样。“也不能全是母鸡,少配点公鸡,到时候也好能孵蛋。”“行,二十个母的配一个公的,不过你自己往回运,收购站的鸡笼子可以借你用用。”胖子一个劲点头,心里直纳闷,等叶莺忙活完了一问,胖子这才弄明白:原来当年的母鸡长得小,褪完了毛才一巴掌大,运到外地都不愿意要。“还真是老革命啊,就知道帮公家唬。”胖子不由感叹一句,不过这买卖他也不吃亏,各取所需嘛。叶莺拿着个纸单子,上面记满帐:“胖哥,这是村上收来山货的帐,你回头把钱给捎回去——嘻嘻,你卖了那么多钱,啥时候请客?”胖子瞄了一眼账单,自己的名字就在第一位:三百八十三块八。哈哈,不少,估计差不多够用了。(有票的给票,奖励三百八十三块八,三八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