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温柔的人

官云璃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自上次红豆粥之后，官云璃已经能熟练操作灶台下的这口小灶了。她点燃火，将锅烧起来。铁锅里铺上一层金黄色的油，顿时青烟直冒。待火候差不多时，官云璃便将调好味道的鱼放入油锅里，用滚油酥一遍，很快就捞起来。这时，鱼的色泽呈淡淡的黄白色，肉质看起来很是鲜嫩。鱼起锅之后，官云璃再往锅里铺上一层很厚的油，然后开始加大火候。待锅里热辣得呛人的时候，她才将准备好的酸菜混同大蒜、老姜一齐在锅里爆炒，炒到酸菜本身的香味溢出来为止，然后才加上水，盖好锅盖，等着水沸腾。官云璃静静地坐在小灶前，往里面加着柴火。昏暗的厨房里，透着一点点火光，将她的脸颊印染得柔和万分。她没了白天里的调皮和倔强，清柔的眉眼安静而闲适。这时，厨房里的香味一点点飘散出来。院子里，渐渐围上来了好一些妖精，他们都盯着厨房，咽了咽口水，却没进去打扰。白钰回来的时候，没见官云璃的人，可鼻子却很尖地闻到一股香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于是他也鬼使神差地往厨房去了。锅里扑腾扑腾冒着热气，官云璃站起身来，揭开锅盖，顿时翻腾的酸菜汤夹杂着的水汽扑鼻而来。官云璃把呈黄白色鲜嫩的鱼片倒进汤水里煮了片刻，便捞起来，连同汤汁一齐舀进那个先前被她敲凹下去的盆里。眼下，实在是没有其他东西能装这鱼了。最后，官云璃再往酸菜鱼上铺了一层辣椒和花椒，烧滚了热油，往上面一撒，顿时又香又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厨房。院子里，妖精越来越多，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嘴角的口水一不小心就要流了出来。“诶……厨房里的……是小夫人吧……”“应该……应该是吧……真的好香呀……”“老大……老大往这边过来了……”等做完之后，官云璃才满意地揩揩手，伸手去端铁盆。可铁盆太烫了，害得她一下缩回手来，猛呼着气揪自己的耳朵。“你在这里干什么？”猝不及防地，身后响起一个不辨喜怒的声音，愣是将官云璃吓了一大跳。官云璃转过身来，却看见白钰站在自己身后，正定定地看着她。“你干嘛，吓死我了。”她去角落一对筷子头里翻出一双还算完整地筷子来，洗干净。白钰微微皱眉：“不是说了不许再到这里来吗？”官云璃用筷子夹起一块滑`嫩的鱼，边吹着气边伸手抽去鱼肉里面的小刺，漫不经心地说：“这厨房不是没燃起来嘛……”白钰还想说，可官云璃却将整理好的鱼肉放进他嘴里，弯着眼睛笑：“别顾着教训我，试试吧，我刚做的鱼。”白钰的细长蓝眸里，像幽海一般闪烁着深邃的光泽。动了动嘴，细细咀嚼着官云璃喂给他的鱼，嘴里充斥着酸爽而热辣的味道，还伴随着鱼肉的滑腻而鲜嫩的口感。他的心窝，越来越暖。官云璃睁着希冀的大眼睛，焦急地问：“怎么样，好吃么？”白钰不说话，官云璃便伸出筷子想再去盆里夹一块鱼喂他，可她的手却突然被白钰捉住了。“怎么了？”官云璃看着白钰一脸严肃的神情，问。白钰盯着官云璃洁白的手背上赫然显现着一些小红泡，半晌才出声问：“这些，是做这鱼的时候弄的？”官云璃顺着白钰的眼光往自个手上一瞧，顿时有些惊讶：“哎呀，原来我手被油渍溅到了诶，你不说我现在才发现哩。”“笨女人。”白钰轻斥一声，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官云璃拉进怀里，箍紧。官云璃环手抱紧了白钰的腰，不依不挠地问：“你还没说哩，到底好不好吃嘛。”“下次，你再把自己伤到，再好吃的东西我都不吃。”官云璃闻着白钰身上清然的气息，很安然。这时，她微微偏过头，却看见厨房门口围了一大群妖精，个个探着脑袋往里瞧呢。“喂”，官云璃放开白钰，冲妖精们勾勾手指头，邪笑，“你们都进来。”妖精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厨房，嘴里馋得厉害，眼神时不时瞟向那盆鱼。官云璃眯着眼，笑问：“香不香啊？”妖精们砸吧着嘴，猛点头。官云璃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口，大声说：“那还不快去给我找盘子来！”一声语毕，厨房里哪还有妖精们的影子，他们早已冲出去找盘子了。不一会儿，妖精们都捧着一大叠盘子匆匆赶来。还有厨房，很快便被整理得干净整洁。“喂，官云璃，你全给他们吃了，我吃什么？”白钰见官云璃将那盆鱼分给妖精们吃，很是不满地问。这时，一身墨绿的槐树妖偷偷摸进厨房，他没吃够，伸手就往盆里捞。官云璃眼疾手快，一筷子就将他的手打了回去，斜眼瞧他：“槐树不是吃素的吗，什么时候改吃荤了？”槐树妖嬉皮笑脸：“这不，我得赶紧补身子呀，下次小夫人把厨房烧了我才有力气给修补回来呀！”说着，他端着整个盆就往院子里去了，还开心地大喊：“来来来，今儿小夫人酸菜鱼大派送咯，我们都是来试吃的！”众妖回应：“对，试吃！试吃！”官云璃看看白钰相当抑郁的神情，轻笑着揭开盖着锅的锅盖，说：“拿两个盘子来。”锅里，还有没舀完的酸菜鱼。白钰冷冽着脸，万分高傲地拿过盘子来。官云璃觉得好笑，明明很想吃，还要摆臭架子。她对白钰笑说：“小白，来，给我笑一个。”白钰瞪了她一眼。“你不笑是不是，我去弄点雄黄酒来，让你变狗。”“你敢。”……官云璃将锅里剩下的鱼装了两个盘，一个给白钰，另一个她亲自送过去，给翎姬。虽然傍晚闹得凶，但她还是想翎姬能吃，她做的东西。官云璃捧着一碗她亲手做的酸菜鱼往翎姬院子里去。和厨房那边的喧嚣热闹相比，翎姬的院子里愈加显得安静而冷清。晚上的风尤为清寒，迎面而过刮得脸颊生疼；官云璃小心翼翼地进了去，里面没有灯火。淡然得有些寂寥的月色铺了轻轻一层，却让眼界变得朦胧不堪。院子里，繁叶落光的桃花树下，立着一抹如霜的影。官云璃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白钰娘——翎姬。不知怎的，看她安静立于树下，心里竟慢慢泛上一股哀凉感，怎么也驱不散。“白钰娘。”官云璃歪着脑袋，轻声唤。翎姬身体一怔，转过身来。还未来得及褪去一脸寂寞的神情，她问：“你怎么来了？”官云璃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努努嘴：“呐，还没吃饭吧，给你的。”“这是什么？”“你不是想吃酸菜鱼吗，这不就是？”翎姬一愣，揭开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天际，竟笑出声来，笑得眼角微湿，鼻尖红酸。翎姬趁着官云璃愣神之际，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低声说：“你这傻孩子……要是白渽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官云璃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慰着抚弄翎姬的长发，道：“那是白钰爹吧。”“他呀，还真是没良心，说丢下我们母子就丢下了……都已经一千年了……一千年了…..”官云璃听着翎姬的哀叹，眼眶酸酸的。她说：“就算这样，白钰娘还是很想念他吧。这种一个人的守候，很痛苦的吧。”翎姬抬手，凉凉的指尖抹过眼角，沙哑着声音说：“日子过得这么紧凑，我哪会有时间去想他。”官云璃闻言，轻柔地说：“原来，白钰娘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以后，我和白钰不要你寂寞好不好；以后，我经常陪你，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白钰娘？想白钰爹的时候，你不能一个人寂寞地想，你应该幸幸福福地想。”翎姬颤颤地闭上眼，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官云璃的肩膀上。她抱紧了官云璃，道：“你这孩子，不枉钰儿也苦苦念了你一千年。”“是啊，遇到他，我也真幸福。”翎姬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流光，忽而坏笑：“呐，小妞，叫我一声娘吧。”官云璃一愣，随即温柔地弯起眼，脸凑近翎姬的耳朵边，轻声唤她：“娘，娘。”墙角处，白钰斜着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低着眼帘，翩然离去。~~~~~~~~~~~~~~~~~~~~~~~~~~~~~~~~~~~~~~~这两天，天气有些冷。官云璃在院子里跺着脚，双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呵气。其实屋子里要暖和得多，但她在屋子里憋太久了，老想出来透透气了。官云璃私以为，这妖界和人间是不同的。因为一出这院子的门，外面便是连环起伏的青山，一点人烟儿味都没有。所以，很早她便打消了出门鬼混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靠欺负小妖们排遣度日。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手脚都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了。正当官云璃想进屋时，却看见小四手里拎着好几口袋子，屁颠屁颠地往院子里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