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柳墨元后,柳瑶的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静。人与人不一样,谁都知道,人都有贪欲,她亦不能免俗,脸皮厚有的时候固然吃的开,可是脸皮这样厚的,柳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最郁闷的是她不能怎么样,大胡子再过不是,也是族中长辈,倒是柳墨元走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让她心绪平复好多,他说:“他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你所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若是想做,那便去做,无需顾忌什么。”父亲那一番话,总让柳瑶觉得他是知道了什么,若是真的察觉到,那她做的事情,可是关乎到名誉德行,若真的随心所欲,只怕是会牵连更广。桃核端着刚煮好的茶汤走过来,见柳瑶脸色阴沉,眼神阴郁,蹙了蹙眉说:“女郎,今日的您,似乎格外烦躁。”柳瑶闻言浑身一震,闭了闭眼说:“我也不晓得,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吧!”她顺手接过茶汤喝了一口说:“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座庙一直空着,听说无主,可奴婢觉得恐怕不那么简单,若不然如此好的地方,即便是有些说法,也挡不住某些人的利欲熏心,搁置这么长时间,背后一定还是有人的。”桃核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柳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就不怕我也是利欲熏心贪图那地方能为我赚些银子?”“怎么会!”桃核摇摇头说:“虽然不清楚那座庙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不过您每次提起的时候,眼神都很难过,奴婢想,您或许知道这庙宇的其他秘密也说不定,并且女郎是想保护它对吗?”柳瑶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忍不住白了桃核一眼说:“你倒是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竟然也学会看眼神了。没错,你让阿蛮多去那附近走动走动多多打听,他是男人,如何都没关系。”“奴婢省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阿蛮来报,只是奴婢见女郎似有心事的样子,便没来烦您。”“如此说来,是有消息了!”柳瑶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托腮看着窗外。桃核道:“听说那栋庙宇名下归了……归了……”她犹豫好久,不知该不该说。柳瑶听出她口气中的不对,笑问:“怎的你还犹豫起来,能买不能买,你直说便是。”“这个女郎当亲自去问一问阿桐,能不能卖,也只是阿桐一句话的事。”桃核一咬牙便说了出来。柳瑶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似是不经意的问:“怎么,这庙宇还跟阿桐有关系不成?我记得阿桐的嫁妆单上是没有建康的任何财产的。”当时拟定单子的时候,王夫人同她聊过,当时她便说建康虽好,可却容不得王桐的性子,于是王夫人便将王桐全部的嫁妆置办在汝城,可这庙宇……竟然是她的!桃核低头说:“这几日不晓得为何,阿蛮总能在那附近见到阿桐的丫鬟,虽说阿桐从未亲自去过,可这几日庙里竟然也有人进进出出,收拾许多东西出来……”桃核说着,却没注意柳瑶脸色变的阴沉无比。那里现在竟然是王桐的!她抿抿唇问:“这几日习春安没来吗?”“没有,阿蛮每日都去盯着。”桃核摇摇头,“习春安只是外院儿的小厮,只能听到大事,细节上的事情恐怕不那么清楚。不过女郎,阿桐回去了,您不是也应该去看一看吗?”“明日一早你去送上拜帖,若是收了,再去不迟。”柳瑶微微蹙眉,看向窗外再不语,将欲要出口的叹息压制在心底。那里已经被破坏了吗?不是一直无人问津吗?怎么会有人盯上那里,是不是一直太笃定那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才会一直动作缓慢给了别人时间,还有,那里怎么会成为王桐的产业?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心间,久久不能释怀。明日的拜访,袁家会允许她见王桐吗?王桐回到袁家之后,情形如何?真担心啊!一种不好的感觉在脑海深处慢慢萌芽,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感觉慌慌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看了一眼天色,见刚过午时,此时是冬日里一天最暖和的地方,柳瑶唤来桃核,让她准备一下,去玄武湖游玩。前些日子下的雪已经化的干净,整片天空虽然还干涩清冷,却因为暖暖的阳光显得温暖许多,主街上出行的人络绎不绝。建康人崇尚奢华享乐,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穿戴都极好,看上去像是小城里的有钱人家,街面上卖的东西也精致无比,女子娇媚清秀,男子净白俊朗,各个看上去都修养极好,温和有礼。主街上平时若是有马车经过,人们都会下意识的去看马车的标志,看看出行的是谁家人,若是碰上王谢两家的马车,必要涌上前去围观一番,若是见到王郎谢郎这等人物,必是要瞻仰一番偶像玉颜以表达对名士的倾慕尊重。故而柳瑶的马车一上到街面上,便被过路之人频频注视,一见是柳家马车,又是从乌衣巷内驶出,纷纷猜出车内之人是谁。因柳瑶在乌衣巷内出来行走极少,见过她的人也寥寥无几,人们皆是好奇这柳瑶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救得谢郎,又同王郎相识,还同桓家清公子有暧昧关系……很快,马车被众人围住,无法继续前行……却说柳瑶那厢在主街上被百姓围住,这厢柳墨元随同柳氏四位族老回到家族中,因柳书意被柳墨元一句话罚去面壁思过,虽说是惩罚,可却让柳书意免去在家主面前受气。柳书意何曾不知,父亲总是这样,凡是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总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不明白,再强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大胡子族老到了柳氏正厅之后,家主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几人回转,连忙迎上去问:“怎样?阿瑶可曾答应!”大胡子族老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面无表情的柳墨元一眼说:“还阿瑶呢!叫的那般亲热,你当她是柳氏族人,她只当自己是个外支小姑。”她本来就是外支小姑,若不是柳墨元父子这些年为家族做了不少事,柳公又一直护着他这一脉,恐怕这竞争家主之位,早就没他们的事了!家主在心中腹诽,脸上却带着期待的笑容问柳墨元说:“元朗啊,阿瑶说到底是你的女儿,书意早年又极为疼爱她,你们出马,定凯旋而归吧!”家主哈哈笑着,招手唤来婢女吩咐说:“准备酒菜,今日本家主要同几位族老跟未来家主的父亲喝几杯乐呵乐呵,这天气太冷,喝杯酒暖暖身子。”大胡子族老闻听转过头呵斥那刚领命要离去的婢女说:“滚出去,上个鸟酒菜,你先让柳元朗将今天的事情说一遍再看你能不能喝下去也不迟。”那婢女吓了一跳,连忙小跑了出去。家主闻听此话脸上的笑容微僵,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寒光,转瞬一脸担忧的说:“不管什么事,都得先吃饭再说,这天气太冷,你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还是先休息下再说。”大胡子族老还要说话,却听家主又说:“三叔啊,您别气坏了身子啊,万事有侄儿在呢!”“我知道你才是家主,可有些人不知道。”大胡子族老说着,厌恶的看了一眼柳墨元。那始终一脸严肃的族老看了一眼存在感并不高的柳墨元对大胡子说:“老三你也别太过分,今日这件事为何没成,你比任何人心中都清楚原委,若是你没有将阿瑶得罪了,她决定搬回来,这事就成了一半。”大胡子族老一听不乐意了,说:“怎么能是我得罪的呢?!我是族中长辈,论辈分她还得叫我声爷爷呢!还搬回来呢!没见王郎小厮已经将房屋器皿的卷宗都送过来了吗!都已经谈好了,一切都等她柳瑶付钱,她一个小姑哪里有钱,还不是柳家的钱?你问问柳元朗,这次跟他他儿子去又给柳瑶送去多少钱?这些钱虽然不多,可买下一个宅院是够了。”“王郎小厮说什么了?说是看在她为汝城百姓做事的面子上将宅子送给她,她却不要,还硬要给人钱,摆明了不想踏人情,可我们柳家的人情不用踏了!我们让她出面,自然要给她送银子,你说与其给她,我们还不如求求别人在朝堂上多提提柳家岂不是更有用?何必给她连个用处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人家根本不领情!”柳墨元阴沉着脸不说话,没人看见他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像是蓄力待发的野兽,随时会进攻对面的猎物一般。站在柳书意这边的族老听着很不是滋味,他是觉得未来家主是谁虽然不好说,但从柳公的话里行间听出,柳书意的可能性很大,此时的**时期站对队伍很关键,从今日王郎小厮的态度来看,柳书意角逐家主之位十之八九,因此他抬起头对大胡子族老说:“你说的对,我们去求别人,同样要花银钱,而且很可能比这花的更多,但这些都不算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去求,用的是面子,是我们柳家的面子,但我们去找阿瑶就不一样了,阿瑶是我们柳家人,便是我们不说,不如此做,她身为柳家族人应该为家族繁荣做贡献,我们这样去了,是代表我们柳家去将阿瑶请到家族中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