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是了!是了!前世的时候,柳书意就是被派去这个地方,然后一去不复返的,柳墨元担心他便前去找他,那时她母亲文氏已经去世,而她那时还在汝城,直到她来了建康城,也没有柳墨元父子的消息,后来她猜想,那是一场早已部署好的阴谋,只等他们前去,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柳靖远那废柴儿子自然就成了下一任家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只一瞬间,她便敛尽所有情绪,温和从容,笑着说:“既是各位长辈决定,阿瑶自是同意。”言外之意是,如此大动干戈告诉她一个小姑有何用?有族老站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阿瑶,此事关系到族中是否能重返朝堂,所以,族中想让你出面,来为书意他们求一个职位!”这个职位自然不能小了,也要有实权,若不然,也不会所有人都来找她一个小姑。柳瑶当下便愣住了,随即莞尔一笑说:“长辈们如此高看厚爱阿瑶,阿瑶委实愧不敢当,只是阿瑶一个小姑,能做的委实有限,不知……各位长辈需要阿瑶做什么?”家主说:“阿瑶,关于你能先知一事,朝堂已知晓。”是想告诉她,即便再龟缩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她柳瑶的名字,也早已被皇室知晓,即便今天她还能安然的坐在此处,可早晚有一天她得面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柳瑶闻言垂下眼睑,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想到,这些人这般无耻,竟然威胁她!她心头火起,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从容,笑着说:“汝城旱情一事乃纯属巧合,阿瑶若是真知晓,当不会如此低调。”她这般言辞明显有推脱之意,当下有族老站起来说:“阿瑶,你也是柳氏一员,如今我族正面临灭顶之灾,只有你能挽救整个家族的荣耀,既是帮了你自己,又帮了你父母哥哥,全族上下也呈了你的情,你为何还推脱拒绝?”没等柳瑶说话,又道:“只要你出面,未来家主之位现在就可以敲定,等到你哥哥回来,直接祭祖继承家主之位。”他说完,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柳瑶那娇艳如花的娇颜,企图从少女脸上看出想看到的心动,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只见少女淡然而立,静静的看着正厅内的每一个人,这些人,她都不熟悉,不认识,可骨子里,却同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脉,可也是这些人,整天想着的,总是同利益挂钩,总是想要为自己谋得更大的权利,有些人,总是只顾眼前,从不顾以后……她微微笑了笑,眼神直直的看向家主柳靖远,丝毫不惧,说:“家主,若是阿瑶无能,岂不是成了家族罪人?岂不是连累父母哥哥?岂不是被全族人唾弃,被全族遗弃?这样明显付出低于回报的事,阿瑶自认为做不来,也不能做。再说,预言先知一事,乃虚无缥缈之说,区区一句戏言,又何必被当真?阿瑶不想成为族中罪人,更不想连累全族有可能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她说的很严重,话音落下,果然见有些人脸色当场就变了,有些人则是脸色不明。小瞧她吗?想牺牲她去做炮灰吗?那她便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瞧瞧,即便尚未及笄,即便地位不高,即便身份卑贱,可任何人都不能践踏她的尊严,随意拿捏。所有人都面色不明的看向家主,有些是看好戏的,有些则是真的担忧,而支持柳书意为家主的,本就不同意,可如今这个机会,他们刚刚有些动摇再被柳靖远一鼓动,自然就心思活络,当然想赌一把,毕竟柳瑶有预言能力的事,是王平之亲自说的。而柳瑶当下如此说,虽然推脱之意明显,可其中利害,众人还是知晓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犹豫不决。柳瑶也知道,既然她有先知一事早被王平之告诉皇室,她来到建康之后的生活一定不能平静,可有些时候,在没有人将她推到世人面前,她还是习惯低调的呆在自己的一方角落,尤其是被人利用,更不能忍受被族人利用而来要挟柳墨元父子,要挟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话是这样说,可此事既然是王郎说的,难道还能有假不成?”半晌后,家主柳靖远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向柳瑶,既是想听她一个解释,也想要告诉她,王郎是何等人物,便是她不承认,也不能置身事外,既然早晚都要面对,莫不如现在就对家族做些贡献。随着柳靖远的话音落下,众人看向柳瑶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敌意,不满,探究,愤怒,仿佛柳瑶有很大的财富,而这个财富正好能解除家族危机,而她却掖着藏着,就是不拿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家族一点点走向衰败。“王郎的话是不会有假,可也不见得有多真,若不然,为何连他亲妹妹的事情都说不清楚,又怎能了解我一个外人?”柳瑶不卑不亢,面色不变,眸色深邃,似是随意的站在那里,淡然而温和,可却给人感觉似是如出鞘而内敛的剑,看似温和,实际却危险重重。柳靖远一噎,暗道这小姑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眼看着众族老的眼神又有所动摇,柳靖远一咬牙道:“阿瑶,你想不想帮就直说,省的我们拉下老脸来求你,还半分面子不给。”一句话,竟将所有人的面子都踩在脚下以此来逼迫柳瑶。柳瑶闻言眼神飞快掠过一丝寒光,转而笑语:“阿瑶是柳氏一员,国家兴亡尚且匹夫有责,何况家族荣耀对阿瑶也至关重要,至于家主所说的帮是不帮……阿瑶认为……”她微微抬头,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方才慢慢的说:“阿瑶说过,一个小姑能做的委实有限,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有些东西太过虚无,以至于希望太多终会成空,如今将诸多希望寄托在阿瑶一个小姑身上,说荒唐也不为过,只是各位真要如此,那阿瑶便恭敬不如从命,若是真的有一天走投无路了,死,也不会是阿瑶一个人。”她的声音清清淡淡,温和如水,仿佛从山涧缓缓流淌心尖的甘泉,将所有人干涸的部分滋润,可却带着致命的盐分,让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寒。靠她一个小姑她到没说什么,之所以会答应,都是被柳靖远逼的,未来变故太多,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届时好是不好,成是不成,她也说不清楚,而那个所谓的预言能力,其实谁都明白,如若真有那样的人,早就出来掌控天下,或是以此牟利了,何必还站在这里,被逼迫到如此境地方才落下狠话?一时间正厅内落针可闻,众人敛眉忖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柳靖远若是再说,显然有将全族的未来都压在柳瑶身上的意思,而他的意图如此明显,有些人已经隐有不满,只是碍于他现在的身份不好说话,若是逼的太过分,众族老联合起来,他这个家主之位也保不住,因此柳靖远向后略路退了几步,有人将他的举动看在眼中,皱了皱眉,心中越加不安。半晌,不知谁叹息一声,只听柳公说道:“阿瑶所言极是,家族是真的没人才了吗?竟将一切重担全部压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身上。靖远啊靖远,你真是让老夫失望啊!没想到你为了家主之位,竟然置全族于不顾,即便是阿瑶有这能耐,我也不会允许她做。各位啊!靠着阿瑶,我们或许能升上个等级,可到时候阿瑶没有那个能力了,那我们柳氏靠谁去?墙倒众人推,我们柳氏现在虽然落魄,可不至于退出士族圈,也不至于在朝堂之上,在建康城之内没有一席地位。我不点出靖远你的所作所为是何意思,总之今日你回去之后,去祠堂闭门思过三日。”柳公说完,对柳瑶说:“孩子,你大可放心,老夫现在就可以给你个保证,家主之位,定下书意。至于你想做的事,放手大胆的去做吧!人生苦短,趁着还年轻,还来得及,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柳公的目光似是能将她全部看透,短短几句,便道出她的内心。柳瑶闻言没有说话,退后三步对着柳公深深一拜。柳靖远一张脸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看着柳瑶,竟是二话不说怒哼一声大步离去,有些人似乎太过了解他,因此并未在意,只有少数几人没有说话,柳瑶站在门口看着柳靖远消失在转角,回过头吩咐桃核招待各位族老,这时柳公走过来问:“阿瑶,在看什么?”一语双关,或许就像很多年前他遇见柳书意的时候一样,很寻常的一句话,包含的意思却太多太多。柳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轻声说:“我在看,父亲这么多年该有多苦。”柳公闻听此言轻叹说道:“孩子,一切都过去了,都是一族人,何必计较那般多?有时候,计较的越多,反而越难过。”“族公所言极是,阿瑶受教了!”柳瑶行了一礼,暗想,其实真的如柳公所说的那样,柳墨元的父亲同柳靖远的父亲是嫡系亲兄弟,到他们这里是亲叔辈兄弟,打断着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只是为了一个位子,实在太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