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央离去五日之后,东郊柳氏却得到了柳未央等人全部失踪的消息,柳墨元当即便带着人赶去,阿蛮便急匆匆的从东郊柳氏来了乌衣巷柳园将这件事告诉了柳瑶。柳瑶听罢心中咯噔一下,柳靖远还是没有死心啊!他千方百计的想让柳未央等人出去立个所谓的功绩回来,说好听点是为了日后当上家主累积功绩,其实不过是想趁机将柳未央等对家主之位有竞争能力的人全部一网打尽,如今他们甚至可能已经遇难。不过五天他便忍不住下手了,难不成是得到什么小道消息?她想不明白,不过却是不能坐以待毙了!“晚上你趁夜到蛮熟胡同去见一见未子,告诉他我有急事想见谢郎一面,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来一次。”阿蛮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快步出了柳园回了东郊柳氏。晚上的时候便来到蛮熟胡同,果真见到了正在买糕点的未子,两人嘀咕一番,未子便离去了,他也回到柳氏等消息。子夜的时候,屋子内有衣料的摩擦声响起,柳瑶赶紧起身,果然见窗前一个伟岸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不知怎的,只感觉眼角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整日里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了下来,只因为这一抹身影带来的不止是能为她做一切,还因为能给她安心。房间太黑,幸好能稍作掩饰,不过谢家齐还是能感觉坐在**的少女有些异样,他压低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柳瑶擦了擦眼泪将阿蛮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谢家齐沉吟片刻说道:“你且再等几日,我这就回去差人去打探。放心,凭着我对柳靖远的了解,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如此做,所以你哥哥等人性命应该还在。”柳瑶哽咽一声说道:“谢谢你!”谢家齐没有吱声,只是透过浓郁的黑夜看向坐在**的少女,半晌才开口问道:“阿瑶,你真的要嫁给他?”“嗯!”鼻音重重的,或许别人问的时候她还能答的理直气壮,可他问出口,她却是回答不出。“可绣球招亲,总是不准的,你若是欢喜他们其中一人,我给你在绣球上做个……”“不必了!”柳瑶深吸口气看着他说:“我没有欢喜谁,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虽然明知道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目光,可她还是认真的看着那隐藏在黑夜中的身影,那般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能让她安心,让她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心甘情愿的向他吐露,是因为信任,是因为她的秘密只有他才知晓,是因为所有人接近她都是为了从她身上牟取利益,只有他顾念她的安全。“好!我尊重你!”半晌,他方才这般说着,这样浓郁的黑夜,能最好掩饰两个人的表情,这一刻都不会再继续伪装,因为没人能看见。谢家齐忽然发现,他是这般喜欢黑夜,不只是能掩饰一切,也是最好的放纵。从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的相信,相知,他们走过了这么远的路,命运让他们的手从一开始相互牵着,就没再打算放开过,可最后她还是决定放手。“你今日同皇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阿瑶,为了报仇,牺牲未来的幸福当真值得?”他向前走了几步,可她却出声打断他前行的脚步。“你不是我,根本不了解我心中的恨意有多深。我重生回来,便是来报仇的。”她的固执,他自动忽略。“听说你要修葺庙宇,你可曾知晓,菩萨是念你前世受苦太多方才赐予你这个重生回来的机会,只是让你把握幸福,别再犯糊涂,你为何偏偏执着于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便是这个仇恨报了,你又能释怀了?你以为袁亱真是因为王平之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太天真了!阿瑶,即便是他许诺你再多,也不能全为你做到。”谢家齐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甚至已经走到柳瑶面前,刻意压低的声音却不能掩盖从心底迸发出的怒意。他愤怒这个女人的固执,他痛恨这个女人太过无知,难道不知这条路就是一条不归路吗?愤怒这个女人太傻,太天真,为那样一个渣男付出两生两世,值得吗?值得吗?这句话她也曾问过自己,可每一次,心底的回答都是不值得,可明明知晓不值得,每次一回忆过去,心都痛的好想死掉,恨不得没有重生,恨不得那些事从未发生过,越是回想往事,越是恨,便越执着于报仇,便越陷愈深,挣扎在仇恨的沼泽里,永世不得翻身。“可只要我不将那些所知晓的事情全说出不就没事?”她梗着脖子,一脸的无所谓。闻听这句话,谢家齐恨不得抬手狠狠抽她一巴掌,可他更知道,即便是将她打个半死,她这认死理的性格都不会知晓事情有多严重,那些人为了利益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能牺牲,届时将她的秘密掏空之后,一句妖人便可随意诛杀……到时候即便是司马永和都不能左右。这天下说是司马家的天下,可实际上却是王谢两族在背后操控,司马皇室不过是傀儡罢了!“阿瑶,只要你一句话,我……”他说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在黑夜中模糊不清的娇美容颜,轻声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会后悔否?”“不会!”她说的极是痛快,因为黑夜能帮她掩饰所有的破绽,眸中所有的不甘心,心中所有的怨怼。“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谢家齐连着退后了三步,她这两个字,将他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都贬低的一文不值,连同他对她的心也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摔的粉碎。“我走了,行了及笄礼就代表你成年了,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处理。”谢家齐说道这里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黑夜中的少女轻声道:“我忘记了,你早已成年,早已能自己做决定……阿瑶,你要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被琐事缠绕太深,再高贵到最后你也只能是一个凡夫俗子。”谢家齐说完再不迟疑,踏上窗棂几个闪身便离去了。他的身影刚刚消失,柳瑶便瘫软在地上,而桃心这时走了进来掌了灯后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哽咽道:“女郎,你这是何苦?郎君这般为你,难道你感觉不到他的一点真心?”“别说了!”柳瑶长长出了口气,声音竟是有些虚弱。“怎能不说?您不知道……您不知道这些日子郎君为了您清减了多少,为了您的事情跑前跑后……”接下来的话桃心没说完,便被柳瑶厉声打断。“你说什么?”桃心哭着摇摇头,她这才想起,未子交代过,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女郎,因为只有瞒着女郎让她按照她所想的走,才能成全谢郎最后的计划,若不然便会引起皇帝跟王氏怀疑,这也是为何这些日子谢氏同柳瑶疏远的原因。“女郎,谢郎说他想退出了,他太累了!”桃心抽抽搭搭的低声说。“桃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柳瑶的头有些晕乎乎的难受,呼吸都是涩滞的,她知道是因为哥哥柳未央始终上了大火,明日能不能起身还是个未知数。“没事,只是这场棋局,终究是要下完的。”她给柳瑶盖好被,轻声道:“女郎,其实虽然您没说,但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心里背负的东西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少。您为什么不想着放下?执念放下,万般自在,为何不让自己淡忘那些扰人事?”虽然她知晓的事情还不如桃核的多,可跟在柳瑶身边久了,终究还是会发现些问题。“我累了,你下去吧!”她颤抖着手将她从榻上推开,将被子盖过头顶,闭上眼睛,却叹了口气。桃心行了礼退了下去,她也不敢在此时同柳瑶说太多,会引起她的怀疑,她现在只希望谢家齐能赶快将女郎救出这个是非之地。其实天大地大,多出去走走看看,也许真如郎君所说,她心中执念会真正放下,郎君说放下执念的女郎就像是破茧重生的蝶,会美的让人炫目,美的让人窒息。在听说柳未央失踪的消息之后,王平之同司马永和并未前来看他,但王平之却派冉灵送了信件来,信件上说若真的放下,便漠不关心。只有这一句话,却让她心中大定。转眼间过了数日到了正月初十,谢家齐差人给身在东郊柳氏的阿蛮送信,晚间的时候阿蛮便到了乌衣巷柳园见了柳瑶,随同他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两人进到厅中给柳瑶见了礼,盯着那中年男子,柳瑶只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想她重生回来见过的人太多便没有在意,可阿蛮却在她耳边说道:“未子送来消息说郎君等人并未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被人关了起来。”说罢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他便那山庄的人。”“先生,可否亮其身份?”阿蛮走到男子跟前儿,微微行礼。男子还了一礼说道:“在下早年受过谢郎恩惠,如今谢郎找到在下,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瑶闻言连忙请人上座,方才出口问道:“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