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乡事情的发展,对于王六顺来说,不啻于扬子江里翻船,万丈高楼踏空,本来胜券在握的好事,怎么看都像落空了似的。心头掠过一阵悸痛,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可是,他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去找王子君当面理论吧?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找赵乡长诉诉苦了。王六顺努力地ǐng直了腰背,让自己显得伟岸一些。轻轻的敲开赵连生的mén,王六顺发现赵乡长的脸è也不好看,心中暗道,这次真是来对了,登时就满腹委屈的叫了一声:“赵乡长。”“嗯,来了?坐吧。”赵连生冲王六顺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他可是知道王六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赵乡长,您说他王子君这么做是不是欺人太甚?依我看,他不是冲着我来的,他是冲着您来的。”王六顺也不做作,一出口就把矛头对准了王子君。赵连生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像是对王六顺的话根本就没听见似的。在王六顺准备再开口的时候,赵连生已经挥挥手道:“这件事情乡党委虽然定了,但是你要知道,乡党委的上面,还有县委,县委的领导随时都可以纠正乡党委的决定。”淡淡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自信,听赵乡长这么一说,王六顺一顿之间,豁然开朗,他心中清楚赵乡长口里的县委是什么,更清楚赵乡长所说的纠正错误究竟是什么意思。脸上有了喜è的王六顺,心中暗道自己没有白跟赵乡长一场,看来,赵乡长是准备动用身后的关系,让王书记栽个大跟头了!赵连生看着王六顺脸上的喜è,脸上虽然bō澜不惊,心里却是暗流涌动了。在西河子乡经营多年,关系网根深叶茂,没想到王子君刚来两个月,这一系列的出手,就让他觉得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大权,已经浑然不觉的开始向王子君手里滑动了。什么公平竞争,什么能者上,庸者下,你王子君不是非要标新立异么,我非让你吃个苦头不可!赵连生虽然觉得自己胜算少了许多,但是他并不惧怕,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赵乡长,我给您准备车。”王六顺小心翼翼的看着赵连生,轻声的请示道。“嗯,车的事情,你就不用忙了,我已经给子跃打好招呼了,你现在去一趟下山屯村,给我nòng几只风干的山jī来,老领导好这一口。”赵连生朝着王六顺一挥手,指挥若定的道。赵连生嘴中的老领导,王六顺心中清楚的很,心说要是这位老领导发了话,那王子君这次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心里越发欢喜的王六顺听了赵连生的吩咐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赵连生的办公室,捞了一辆自行车,就朝下山屯村奔去。“王书记,你这是在干啥呢?”裘加成走进王子君的办公室,就发现这位乡党委书记,正在那伏案写作。看到裘加成进来,王子君放下手里的笔,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写篇文章,快写完了,加成,你有什么事情?”“王书记,这公平竞争是不错,但是您这么做可能会打破县里的规矩,这会不会遭到县里的质疑?”裘加成迟疑一下,还是直言不讳道:“现在县里抓组织的钱书记,以前在咱们乡当过书记,赵乡长就是他提起来的。”裘加成的提醒很是明了,小心赵连生把这件事情捅到县委去,那钱书记作为赵连生的后台,很有可能为他出面。王子君点了点头,虽然公开竞选在自己的前世很是流行,但是在现如今,还是新生事物,遭到别有用心的领导的打压,那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看着手里因为一时心情jīdng而记录下来的文章,王子君的眉头皱动了一下,一个念头就出现在了他的心头。等裘加成离去之后,王子君就将满心欢喜的朱常友叫了过来,尽管眼下这党委秘书一职依然是悬而未决,但是在朱常友看来,这比把这乡党委秘书的位子直接给王六顺可是强多了。王书记就是王书记,连这种策略都能想出来,对于这位年轻的乡党委书记,心里又多了几分敬畏。“王书记,您找我?”朱常友毕恭毕敬的站在王子君的桌子前,小心的问道。“嗯,常友,看你这iōng有成竹的模样,像是很有信心嘛。”王子君看朱常友一眼,笑着说道。“王书记,要说完全有把握,我不敢说,但是我觉得,我这个人怎么都比王六顺强,您放心,如果公开竞争,我绝对不会给王书记丢脸!”朱常友一边说话,一边端起王子君跟前的水杯,赶紧加满了水。王子君已经习惯了朱常友这么琐碎的动作,装作视而未见,当一把手这几个月来,王子君最深的感受就是,该你摆谱的时候,你也得享受着,你得允许下属把这些事当作大事来作,不然,你不给下属留任何ì候你的机会,下属也会心神不宁的。知道朱常友的心思,王子君也不想跟他闲扯,当下把写好的稿纸递给朱常友道,“常友,你把我这篇文章用传真机传过去。”朱常友很是小心的接过王子君递过来的稿纸,就见上面写着:能者上 平者让 庸者出 劣者汰 西河子乡积极倡导用人机制。看着这几个醒目的标题,朱常友立刻就明白了王书记写这篇理论文章的用意:造势。“王书记,我这就送去。”朱常友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遍,虽然有心夸奖一下书记大人的文章写得好,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资格。作为一个下级,他没有资格点评领导的文章。“嗯,你将这篇文章发给《江省青年报》,这是他们的传真号码。”王子君递给朱常友一张稿纸,轻声的说道。看着朱常友离开,王子君伸伸懒腰,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一些念头,开始在他的心头闪动。随着公平竞争这两个副科级职位的决议传出,整个西河子乡政fǔ大院,像是在平静的大海里jī起一片漩涡。那些没有资格的干部还能保持从容淡定,而那些知道自己可以入围的干部,此时却像打了jī血一般的兴奋。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大,但是希望不大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比没有希望强多了。本来在他们眼中,已经板上钉钉的王六顺,现在不也是和他们一起占到了起跑线上么?“球,凭什么这党委秘书就是他王六顺的?咱们几个不论是论工作还是论能力,哪个比他差?”“就是,我觉得要是论工作能力,咱几个比他还强呢。”“哎,你们说话可是小声的,我觉得人家王六顺至少有一点比咱强。”“哪一点?”有人怒声的质问道。“人家拍马屁的功夫到家啊,你看,整天跟个孙子似的撵在领导屁股后头,光等着挠痒痒了!这等厚脸皮,你我谁能做得到啊?”……乡里的干部,全都几乎都忙活了起来,就等组织委员李秋娜拿出方案来好好地竞争一把。就在西河子乡全体干部摩拳擦掌的时候,赵连生已经趁着夜è进了县委副书记钱学斌的家。赵子跃和王六顺坐在车上,听着那车载音响里传来的柔情似水的甜蜜蜜,都不想说话。赵子跃是不想说话,而王六顺却是心里紧张,他担心这老书记到底能不能跟自己站到统一战线上来。人生如果能像驾驶汽车一样,从容不迫地选择方向,然后随心所yù地奔往某个目标,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无奈与沉重了。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这卷邓丽君的磁带翻了两次的时候,赵连生才满脸笑容的从钱学斌的家中走了出来。“赵乡长,怎么样?”王六顺也顾不得其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对于王六顺这般的莽撞,赵连生并没有生气,嘿嘿一笑道:“老书记就说了三个字:lun弹琴!”赵连生这一句话,让王六顺心情大好,心里登时充满了隐秘的快乐,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赵乡长简直有点像躲在密室里修练的武林高手,秘笈在左,宝典在右,风生水起却又滴水不漏,直到华山论剑之日,方才石破天惊,技压群雄。王六顺屏住气辨析一下,他想他应该明白了,目前公开选拔还不是定局,还有一丝希望,还会有所转机。这一次,我王六顺一定要乘势而起,将那党委秘书的宝座,重新归拢到自己的屁股之下。“赵乡长辛苦了,这都九点多了,要不,咱们去吃点夜宵吧?”王六顺心情大好之下,顿时恢复了以前的机灵,陪着小心向赵连生问道。赵连生中午饭吃得索然无味,心里总觉有什么烦心事堵着,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老领导这三个字的表态,让他舒畅了许多,听王六顺这么一问,肚子顿觉饥肠辘辘了。“好,我还真有点饿了,子跃,咱们这一次去赵家羊ròu馆,好好的吃上一顿。”“好咧”,赵子跃答应一声,钥匙扭动,就将车打开,在一阵《甜蜜蜜》的音乐声中,朝着县城东边的赵家羊ròu馆驶去。王子君是早晨八点半接到县委副书记钱学斌要来西河子乡视察的消息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王子君就有一种预感:来者不善。心里隐隐的觉得,这钱学斌肯定是因为这次公选而来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子君必须好好接待。九点功夫,一辆黑è的桑塔纳轿车出现在西河子乡的大院里,乡里的干部按照赵连生的吩咐,都没有出去,都在静候钱书记的到来。轿车停下之后,一个长得很是清爽的年轻小伙子迅速从前座钻了出来,恭敬地将桑塔纳的后mén打开,身材高大的钱学斌就从车里走了出来。这钱学斌现在五十多岁,一米八的身材让他看人总有一种俯视的感觉。已经渐渐稀落的头发,都朝着中间梳,大概是想要实施“地方支援中央”的策略,将自己稀顶的头部给遮掩起来。不过,这周边的头发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就算倾尽了力气,还是将中间秃顶的一块yù盖弥彰的显了出来。心中虽然明白钱学斌的来意,但是王子君还是热情的带着乡党委一般人迎了上去,并伸出手掌道:“欢迎钱书记在百忙之中到我们西河子乡视察,您的到来,让我们全体干部都很是jī动啊!”钱学斌淡淡的看了王子君一眼,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掌,而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小王书记,你太客气了。”如果王子君和这位钱学斌书记很熟悉,这句小王,只会让人倍感亲切,但是现在王子君和这钱学斌原本是第一次打jiā道,王子君作为西河子乡的党委书记,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称为小王书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好在,王子君毕竟是重生一世,他的涵养更不是钱学斌可以比拟的,看着钱学斌根本就没有握手的意思,他淡淡一笑,浑然不觉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掌收了回去。“老书记好。”赵连生看到钱学斌如此不给王子君面子,心中顿时大喜,暗道王子君哪王子君,这次你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子可是丢大了!钱学斌面对赵连生伸出的手掌,脸上lù出了犹如ūn风一般的笑容道:“连生,有些天没有看见你了,听说你们的工作非常有起è,我一直在关注着,这不,我特地到你的西河子乡来实地看看。”王六顺站在一干领导的后面,听着这位县委副书记的话,心说领导不愧是领导,明明是昨天才去的你家,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久不见了呢?这等作假的境界,实在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钱学斌热情洋溢的和每一个班子成员握了手,就是跟在齐亚斌身后的王六顺,也有幸和县委副书记握了手,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温暖,拍了拍肩膀,说了句小王不错。独独剩下王子君这位乡里的一把手,没有握手,也没有表示。乡干部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事实在这儿明摆着:王书记不招县委钱副书记的待见。连握手都不肯给你面子,难保以后不给你小鞋穿,而且这小鞋不但穿得巧妙,还让你说不出话来。王子君对于这种小事情,仿佛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一般,依旧云淡风轻的陪在钱学斌的身后,尽一个党委书记应有的职责。来到乡小会议之前,钱学斌停下了脚步,看着小会议的mén,突然一笑道:“连生啊,这小会议室应该是我在这当书记的时候盖的吧?”“是的,老书记,这小会议就是在您高升到县里的前一年盖好的,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你看,有了这会议室,我们开会多方便啊。”赵连生的马屁拍得十分到家,尽管lù骨了些,但是听在钱学斌的耳朵里,仍然十分受用。“哈哈哈,连生啊,这些年,你也成熟了不少,尤其是你这张嘴,更是了不得啊。”钱学斌指着赵连生哈哈大笑道。老书记的一番表现,让赵连生在几个乡党委班子眼中的地位不断地变化,虽然知道他身后站的是钱学斌,但是现在钱学斌亲自过来支持,那肯定不一样。犹如众星捧月一般,钱学斌被请进了小会议室。此时的小会议室之中,已经将瓜果之类东西全部摆好了,钱学斌就在以往王子君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小王,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来西河子乡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吧?”钱学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定定的看着王子君,就像一个长辈在关心晚辈一般。王子君心里像吃了半只苍蝇那么恶心,嘴上却是客气的应道:“钱书记,您记ìng真好,我来西河子乡差不多两个月了。”“好啊,现在乡里的建设,就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干部。”钱学斌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年轻,有冲劲,这是好事情,不过,乡镇工作处于政fǔ的最基层,你们每天都要和形形èè的人打jiā道,凡事要讲究一个稳字,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赵乡长在这方面做的就比较好,你以后还要向这位老大哥讨教讨教才是。”马勒个bī的,虽然知道这钱学斌来就是给自己添堵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说得这般的赤luǒluǒ。心里狠狠的鄙夷了一番钱学斌,王子君淡淡的说道:“钱书记说的对,我这些天没少向赵乡长讨教。承méng县委县政fǔ的信任,让我担任西河子乡的党委书记,我想,即使为官一任,不能造福一方,也得实实在在的办上几件实事,好事,带领乡党委一班人努力工作,赶超发展,向县委县政fǔjiā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王子君的话,那是软中带硬,你钱学斌不是要突出赵连生的地位吗?好,我就当着所有班子成员的面提醒你,我这个党委书记是县委县政fǔ任命的西河子乡的一把手,你就是将赵连生夸得像朵uā一样,他还要在我的手底下工作。王子君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卑不亢,这无疑是将钱学斌刚才所铺垫好的氛围,毫不客气的挡了回去。裘加成在知道钱学斌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担心王子君会应付不了这家伙,此时听到王子君的话,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身处官场,不得罪领导是必须的,但是一旦有了不能挽回的冲突,任你再怎么卑躬屈膝也不管用,只会让人看不起。左运昌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就好似一尊佛一般,但是他嘴角的笑容,却足以说明一切。李秋娜和齐亚斌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真聆听两位领导谈话的模样,他们不像左运昌,他们是年轻干部,他们得罪不起钱学斌,但也不愿意得罪王子君,两相为难之下,干脆就来了个充愣装傻。这当官能当到县委副书记的份上,其政治头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王子君这番话里的言外之意,钱学斌当然听懂了,心里旋即冷笑一声,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小王书记有这个决心,我也就放心了,我相信你们西河子乡党委政fǔ,一定能够圆满完成县委县政fǔjiā办的各项工作任务。”钱学斌又装模作样的问了几项其他的工作,这才话锋一转道:“小王,你们西河子乡那两个副科职数的事情可有结果了么,组织部可是在催啊。”王子君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当即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情我们昨天刚刚讨论过了,秋娜,你把会议上形成的意见给钱书记汇报一下吧。”李秋娜听王子君点名,恨不得现在就找个dòng扎进去,也不想参与这两位的博弈,但是职责所在,她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来,轻声的说道:“钱书记,自从接到县委组织部传达的jīng神之后,我们乡党委政fǔ很是重视,就在昨天,我们刚刚召开了班子成员联席会议,经王书记提议,我们全体班子一致通过,要通过民主选举,公开选拔的方式,从十二个符合条件的后备干部之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公开选拔?什么意思,这个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钱学斌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民主选举,公开选拔,就是让全乡干部民主划票,因此……”作为组织委员,李秋娜自然明白这位县委副书记的脾气,他笑得越是灿烂,越是说明他心里的火气越大。开始还能沉得住气,但是现在李秋娜的声音,却是已经颤抖了下来。“啪”,钱学斌的手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双目冷冷的看着李秋娜沉声的喝道:“lun弹琴,真是lun弹琴!你作为组织委员,怎么能把组织工作视为儿戏?你们这么做,怎么把县委意图落实下去?”在钱学斌的喝声之中,李秋娜的身体一阵颤抖,她知道钱书记一旦发怒,那自己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做才能有起è呢?“钱书记,这件事情不怪秋娜同志,这个决议,是我提出来的,秋娜委员只是在执行班子会形成的决议而已。钱书记有什么不同意见,尽管对着我来就是。”王子君不待钱学斌说完,就直接将他的话打断道。钱学斌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心中暗笑这小王还是嫩了点的时候,嘴中却冷声的说道:“你不说,我也不会忘了你的责任,明天县里要开组织工作会议,参加的是全县各单位一把手以及组工干部,你就这件事情,在大会之上做出检讨。”说完,钱学斌就站了起来,扭头朝着会议室mén外走了出去。赵连生看着拂袖而去的老领导,心中暗道还是老领导高明,这么一搞,我看他王子君还怎么在西河子乡抬起头来。心中暗自得意,但是在行动上,却快步跟了上去,嘴里更是火上加油道:“老书记,您消消气,王书记年轻有思路,工作有创新,有点错误改了还来得及,这都快到中午了,您吃顿便饭再回去……”就在赵连生跟出去的时候,王子君也跨步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向着钱学斌追了过去,他追过去自然不是为了什么道歉检讨,他作为乡里的一把手,老领导要走,怎么都要留下吃顿饭不是。虽然知道钱学斌不会留,但是这个面子活,他还是要做的。黑è的桑塔纳带着一溜黑烟,从西河子乡的政fǔ大院绝尘而去。赵连生看着飞驰而去的桑塔纳,嘴角lù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些天他算得上是诸事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但是现在老领导一来,好似漫天的云彩,都散了一般。看着站在自己旁边若无其事的王子君,他心中暗笑,心说,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平静,但是他嘴上却满是同情的说道:“王书记,不是什么大事,老领导发完脾气就没事儿了。”“该来的总会来的。”王子君看着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的赵连生,淡淡的说道。两个人又云淡风轻的说了几句,仿佛是一对为了应付困难同舟共济的伙伴。王书记遭到了县委钱副书记的严厉批评,很快就会让他就公开选拔这件事公开检讨,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院,将那些摩拳擦掌,跃跃yù试的干部,好似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一般,只觉机会就像旱天的雨,好容易飘过一团云,没等掉下来一滴,又忽忽悠悠飘走了。时近中午,窝着偷懒的太阳没jīng打采地从云彩里探出一张黄巴巴、病蔫蔫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半空中悬挂着,像一张冻得硬邦邦的饼子似的,让人感觉似乎更冷了。“我就说了,这种事王书记实在是欠考虑,枪打出头鸟啊……”一些亲近赵连生的干部,从低声的议论,渐渐变成了高谈阔论。而那王六顺,更是哼哼着唱了一天小戏,一副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的模样。“王书记,您真的要做检讨么?”王子君的办公室之中,朱常友不无担忧的问道,他心里清楚,王书记这么做,那都是为了他。“作检讨,你觉得呢?”王子君轻轻一笑,端起茶杯的水慢慢的喝着。朱常友看着悠闲自得的王子君,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头,想想王书记那让人惊心的事迹,心中一沉,当下赶忙劝道:“王书记,我看这件事暂时作个检讨倒也是个权宜之计……”朱常友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子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朱常友这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王子君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看着一脸坚决的王子君,朱常友最终还是闭了嘴,他看着神è平淡的王子君,强笑道:“王书记,快要到饭点了,咱们要不出去吃点。”“出去吃什么,咱们去食堂。”说话之间,王子君就站起来,朝着食堂的方向大步而去。“王书记……”朱常友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一脸担忧的朱常友,王子君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没事。”食堂里,本来还议论纷纷的乡干部,一见王子君来吃饭,一个个纷纷闭紧了嘴,就算是刚才嚷嚷着王子君这个书记可能当不长的人,此时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正中的圆桌上,本来已经坐满了干部,他们看到王子君走过来,不知道谁率先站了起来道:“王书记……”这一句话说出来,其他干部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双双复杂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王子君。“嗯,大家都坐,吃饭都站着干什么。”王子君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朝着跟过来的张顺道:“今天吃大烩菜,给我盛一碗。”张顺听到王子君的吩咐,不敢怠慢,一会功夫,就用托盘拖着碗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朱常友,不知道从哪里nòng了一把椅子过来,在张顺放碗的时候,小心的将椅子放在了王子君的身后。吃饭之中的王子君,就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依然一如往常谈笑风生,在他的感染下,其他人也渐渐放开了。吃过饭回到办公室,王子君让跟过来的朱常友下去休息。这时,他的传呼机响了起来。看着传呼上的号码,王子君平静的心也颤抖了一下,虽然他对于明天的检讨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此时突然看到另一条路可能走得通,他的心中还是一阵的jī动。“喂,赵主编,我是王子君。”“子君啊,你现在可不得了哇,我以前只知道你是咱们团里的好笔杆子,没想到你还能写出这种有远见的理论文章来,我想好了,这篇文章不但我们青年报要登出来,我还把它推荐到了《江省日报》,准备给你在头版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