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晃荡在市井的小年轻们,哪里能跟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大酒楼护卫相抗衡?当然,这些大酒楼的护卫,若是遇到真正如同阿财他们那样的高手,那也得嗝屁。因为阿财的出手,不出片刻,汤二和他带过来的那些人,全被扔出了酒楼门口,且没一个是能站起来的,全部在地上滚饺子。“青天白日,乾坤攘攘,想来茗山阁吃霸王餐的,就是这样的下场!”锦曦紧随其后跟出酒楼大门,看着满地打滚,尤其被阿贵一脚踩在脸而爬不起来的汤二,扬声冷喝道。汤二被踩得脸贴在地上,变了形状,挤成一条缝隙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几步开外,那少女青色裙裾的一角。脸下的地面冰冷坚硬,那少女的声音从头顶罩下来,更是让汤二觉着后背一阵冷风袭过。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外有人山外山,还以为有钱的怕蛮横的,没想到这回自己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要蛮横的人,栽了!……锦曦这趟在县城没敢多呆,一来是因为还有三日便是桃枝去老梁家上门的大日子,她家这样的双重亲戚身份,自然要在场。二来,她过来县城比较匆忙,家里边孙氏和梁愈忠他们都还在挂念,不晓得是发生了何事,县太爷要催促锦曦去衙门。于是,翌日,锦曦一大早便启程回了金鸡山村。孙氏就像有预感似的,已经等在院子门口的官道边上,锦曦的牛车过来时,老远就瞧见她搭手张望的身影,后面跟着董妈。“夫人,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董妈高兴的跟孙氏道。孙氏早已朝牛车这边接了过来,脸上笑容满面。“娘,你怎么晓得我今日家来?跟掐算的似的,好准哪!”锦曦扶住孙氏的手,麻利的从牛车上下来,笑着道。“好,好。”孙氏答非所问的将锦曦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点着头道。且不管这趟去县衙为的何事,只要一眼瞅见锦曦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孙氏悬了两日的心就放回了一大半。锦曦对孙氏的反应有点惊讶,悄悄朝董妈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大小姐,夫人可没掐算,而是这两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候都站在这路边望呢!不停的唠叨你,担心的不得了!”董妈笑着道。“娘,你这是做啥?这会子快要入冬了,站久了那风冷飕飕的,回头你着凉了怎么办!赶紧家去吧!”锦曦嗔道,挽住孙氏的手臂朝着官道下面的大院子门口而去。心里却是又暖又软,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去趟县城跟一千里差得远呢,何况锦曦去县城如今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了,可孙氏还是放心不下,等候在这。这就是有娘的好处,哪怕你在外再精明再能干,回到娘跟前,你永远都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得到呵护。吃夜饭的时候,锦曦自然将云州那边赏下来的二百两银子的事情,跟梁愈忠和孙氏大概的交待了一遍,当然,也将自己擅自做主,将那二百两银子原封不动的捐献给望海县衙的缘由,也细细说了一遍。这世上真是没有包得住火的纸,这二百两银子的事情一说,锦曦当初以身为诱饵,去引毛十八等人出洞的事,终于瞒不住梁愈忠和孙氏了。两口子惊讶的满面大骇,孙氏更是后怕的脸色都白了,手按上锦曦的脚踝,道:“你这脚踝,就是那回受损的么?”锦曦点头一笑,孙氏脸上的责怪,很快就被心疼给覆盖住了,眼眶眼见着就全红了。“大小姐当真女中豪杰,这样的英勇,这就是戏文里面唱的那样巾帼不让须眉吧!”董妈在一旁甩出听过的戏文里的词儿来,夸赞道。孙氏摇头苦笑,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份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敢,而有半丝高兴。弯腰轻轻捏住锦曦的脚,只喃喃着:“你这个傻丫头,莽撞虫,这样的大事也瞒,让娘说你什么好呢……”梁愈忠将孙氏扶起坐下,并安慰她道:“董妈说的对,咱们家的曦儿,虽是闺女,却远胜过那些养而不教的儿子!”顿了下,又朝这边的锦曦故意沉下脸来,摆出父亲训斥闺女的态度,道:“你也是,那般大的事情,也该跟我和你母亲知会一声,不至于让我们啥都不晓得,蒙在鼓里傻乐!”锦曦连连点头,并下了保证,孙氏这才停止抹泪。锦曦接着那二百两银子的话题往下说。“那县令夫人,话中有话。我看她那一身的珠光宝气,还有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那都不是县令大人的一份俸禄能够支撑得起的。”锦曦回想道。“两袖清风的官儿实在太少!谁做官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官儿也要养家糊口啊!”孙氏感叹道。“把银子捐出去这事,我看曦儿做的对。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咱们家亦农亦商,可不能跟这父母官那结下梁子,要不,往后给咱的铺子使绊子,那损失可远不止二百两银子!”梁愈忠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沉声道。锦曦点头。“我当时就想着,望海县衙这块,在将缉拿毛十八他们归案这事往上面报时,铁定是掠过了我那一道。云州那边突然拨下来赏银,分明,这事有人将我的参与,跟云州老王爷那边给详细的汇报了。”锦曦道。“会不会是陈医正跟云老王爷那为咱家曦儿请功了?他们可是有书信往来的。”董妈在一旁猜测道。“我和曦儿爹还是刚刚才知晓她的参与,从未跟陈医正那提及过这事,他又怎么能知晓呢?铁定不是他。”孙氏当即就否定了董**猜测。“那会不会是张屠户过来串门,跟陈医正说到了这事?”梁愈忠思索了一会儿,出声道。锦曦摇头,先前在从县城回家的一路上,锦曦也一直在猜测这个跟云老王爷汇报的人是谁,张屠户也想到了,但也很快就被排除出局了。因为,张屠户只知晓前面的事情,后面以身为诱饵引蛇出洞的事情,除了锦曦和千里香的孙玉霞他们,村子里和老梁家这边唯独梁礼辉知晓!“那会是谁那么好心呢?竟然为我们曦儿如此请功?虽说那二百两银子我们不能领受,可是人家那份大恩情,却是要铭记的。”孙氏不解的看向面前的丈夫和闺女,一家人都猜不到,只能叹道。梁愈忠坚定的点头。这两口子,素来不管是自己行事,还是在教育子女为人处世上,都是秉承着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二百两银子,可不是滴水。在没有找到这个请功的恩人前,这份恩情,将会是梁愈忠和孙氏两口子,时时铭刻在心头的一件最重要的大事。不过,锦曦可不这般认为。“爹,娘,你们也别先急着铭记感恩。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晌午饭,天上也不会白掉银子。早晚有一日,那个请功的人会自己站出来的。”雷锋做好事不留姓名,可人家把捡到一颗螺丝钉那样的小屁事,都给记在日记本里了呢!“曦儿,你怎么能这样去猜忌别人呢?这分明就是那个请功的人,对咱家有大恩啊!”对于素来以感恩为己任的孙氏,对锦曦这样的说法表示不解,也有点小不满。“曦儿,你是不是想到了啥?”梁愈忠问。“就冲着那人给我们请功这事,明着是给咱施恩,可是,暗里却无疑将将咱推到风口浪尖去呢!”锦曦道。梁愈忠露出琢磨的样子,孙氏和董妈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迷惑,锦曦轻叹口气,将话说的更明白些。“若是这二百零银子,是望海县衙将我的那一笔也一并申报了上去,那么,这二百两银子我们自然能心安理得的领受。但是,大堂哥早就跟我私下透露了……如此,那人请功,实则是要让我们处于一个难堪尴尬之地,那二百两银子,我要不起!”锦曦没有要把人心往坏处想的习惯和癖好,但是,她绝对相信这请功的人,一定是有缘由可循的。因果关系,事理循环,这是万事万物的发展规律。孙氏和董妈毕竟都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听锦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哪里还能不明白?“居心难测啊这是!”梁愈忠皱着眉头坐在那,喃喃道。孙氏以手支着下颚,先前的激动和喜悦,瞬间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和隐隐的担忧。“爹,娘,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前,咱也犯不着焦忧不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凭着良心做事,该咋地咋地,不怕!”……日子过得飞快,那个请功的‘恩人’一直没有出现。天气越来越冷,白日越来越短,锦曦家前屋后院,屋檐下的筑的那些燕子窝早已空空如也。院子里的大槐树叶子早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发黄枯竭的残叶挂在树梢,在初冬的寒风中,飒飒而动。早上,董妈在院子里洒扫,地面和花坛子边,落着一层薄霜。日头好晚才从东面爬起来,阳光一照,霜花在消弭前泛出一层薄薄的五光十色的光彩。空气里似乎洋溢起淡淡的喜庆之气。锦曦精神饱满的拉开屋门走出来,身上换上了孙氏亲手裁做的冬衣,青底银红碎花的襦裙襦袄,领口的地方缝了一圈灰褐色的兔子毛。紧跟在她身后的出来的,也是同样一身新的锦柔。昨夜临睡前,锦柔突然抱着枕头来了锦曦的屋子,姐妹两个挤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说了小半宿的悄悄话。等过完年,锦曦就十三岁了,而锦柔,也快要九岁了。九岁的乡下小丫头,如今也渐渐萌生出自己的心事来。老三老四越发的调皮,孙氏忙于照顾,自然少不得对锦柔这有些微的疏忽。这若是换在别人家,夹在中间的闺女心中定然有点小不平,但锦柔却不这般想。相反,比起温婉谦和素来不与人争抢的娘亲孙氏,锦柔更喜欢跟强悍能干的长姐那倾诉自己的心事。而锦曦,也不管自己白日在铺子里有多么的忙,夜里家来,照例会从看书的时间里,抽取些出来,好好的做妹妹的倾听者。今日锦柔身上的冬衣看起来,喜庆气较锦曦更浓,锦曦还帮锦柔在头上梳着可爱俏皮的双包髻。简氏看着这一双姐妹从屋子里出来,初升的冬日暖阳从东面照过来,罩在她们二人的身上。那两身喜庆的冬衣,似镀了一层薄金色的滚边。姐妹两人,一个已然发育,站在那里身量娉婷,眉眼清秀恬静,但双目却清澈传神。形容举止间,俨然透出沉稳大气。另一个则娇俏可人,站在姐姐身旁,带着婴儿肥的蜜色脸庞上,始终挂着淳朴娇憨的笑意。锦曦跟简氏简单交代了一声,就要出门。“大小姐,二小姐灶房的锅里,早饭扣在锅里,有大小姐爱吃的地瓜粥,也有二小姐爱吃的麻薯糯米丸子,你们俩多少喝一点吧,回头晌午饭怕是要等好久。”简氏搁下笤帚,道。“今日赖床耽搁了时辰,郑家那边怕是很快就要到了,我得赶紧过去。柔儿,要不你去吃一点,垫吧下肚子吧?”锦曦道。“姐,我也不饿,我要跟你一道过去,一会子新娘子就要过来了呢,有喜糕吃!”锦柔笑嘻嘻道。可不就是嘛,今日可是十一月初六,是桃枝嫁到老梁家的大好日子呢!“成,那我们一道过去。”锦曦笑道,姐妹俩告别了简氏,挽手出了院子,进了村子。老梁家门前的青石路面,聚着好多村里的半大孩子,还有些老妪和妇人。那些半大孩子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一看就是在为接下来新娘子进门的抛洒米糕糖角子而热身。大房的正门两侧,因为谭氏过世时而张贴上去的白色对联,如今已被火红色喜联覆盖。门楣上,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是粱礼胜专门从锦曦家借去的。即便这会子是白昼,尚未到夜里,但是,为了增添喜气,粱礼胜已经将灯笼给点燃了。蔡金山和老姜头站在大红灯笼下面,正在高声说话。瞧见锦曦锦柔姐妹过来,蔡金山赶紧过来打招呼,顺便告知了梁愈忠和孙氏此时的动向。锦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跟老姜头打过招呼,“我先进去看一眼。”锦曦拉着锦柔往大房里面进去,堂屋里的其他东西已经全部撤掉并重新布置了。堂屋正中间悬挂着一副崭新的腊梅报春的中堂,下面是一条长高几,从墙壁的这端一直延伸到另一端。高几上,摆着老梁家祖宗的牌位,下面是各种供品,跳着烛花的大红火烛。高几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摆着瓜子花生蚕豆桂圆等等这些炒货。桌子左右两侧摆着一把大靠背的椅子。在桌子前面五步处的地上,摆着两只用稻草编扎而成的蒲团。堂屋的两侧,分别是三间厢房,还有一间隔成两截,一截金氏住,一截用作灶房。“姐,奇怪啊,这屋里怎么都不见人呢?”锦柔跟在锦曦身后,打量完堂屋不由诧异问道。锦曦抿嘴一笑,道:“爹和叔伯他们那些男丁,早上就去郑家凹那边迎亲了,娘和其他请过来帮忙的婶娘们,都在后院的大灶房那忙活呢。”“咱再去二哥他们的新房瞧一眼,就去后面灶房找娘!”锦曦道,拉着锦柔来到那扇贴着大红双喜字的屋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哇,二哥的屋子里,真是改头换面了啊!”锦柔站在屋门口,看着屋里面的墙壁,地面,以及那些悬挂在屋梁下方的东西,惊讶的眼睛里直冒光。锦曦也不由翘起了嘴角,终于明白了前段时日,为何粱礼胜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住,而是去跟梁礼青挤一屋,原来,他是在捣鼓这些啊。原本斑驳的石头墙壁上,被他刷了一层白色的石灰粉,因为白色的缘故,整个屋子的光线似乎都跟着比从前明亮了许多。原始的土巴地面,也铺就了一层青色的砖头。砖头上面打磨的很工整,没有什么明显的凹凸之处。“二哥不愧是泥瓦工,这些活计做得真是不赖!”锦曦目光在屋子里的每一处扫过,不得不真心感叹一句粱礼胜的用心。两条用红布拧成的喜带,以x字形贯穿屋梁下方,其间还绑着大红喜球。咋一眼看去,入目一片喜庆明艳。床是新打的,还是梁愈忠帮忙打的,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打制那种雕花千斤拔步床,便打制了一种简单的木板大宽床。床的四角矗着打磨光滑的木柱子,好方便悬挂帐子。床的三面都有高度合适的镂空护栏,锦曦猜测梁愈忠在打制这护栏的时候,必定是为日后的娃儿做了打算。这样三面有护栏的木床,小娃儿睡上面不容易滚落下来,安全谨慎。“姐,二哥真是花了大心思啊,这屋里的布置又好又隆重。床,衣裳柜子,桌椅什么的,应有尽有啊!桃枝表姨真是个有福气的人!”锦柔啧啧着赞道。锦曦眯了眯眼,也是由衷点头,道:“这屋子里的布置,一点都不怠慢表姨!”何止不怠慢,别说桃枝是前面走过几家的,就算是头婚头嫁,有这样的布置也是村里的高档。更关键的是,这些布置,都是粱礼胜靠着自己的财力和智力,并一手操办出来的。作为嘎公的陈医正,想要给予钱财支助,但粱礼胜死活不受。“听说那粱下的大红花球,是大妈剪的呢!村里的那些婶娘嫂子们在池塘里洗衣裳时都说,桃枝表姨是个有福气的呢,能得未来婆婆亲手给剪的花球!”锦柔把从外面听来的话说给锦曦听。锦曦微笑听着,在这一带,媳妇进门的那些喜事,做婆婆的一般都不亲手操办。哪怕是帮忙剥一瓣儿蒜,那也是很多婆婆不愿意的。因为这意味着折火焰,婆婆的火焰怎么能折给新媳妇呢!“错了,他们两个能遇到彼此,是他们彼此的福气。”锦曦笑着纠正锦柔的话。粱礼胜为了迎娶桃枝,不顾村人的白眼,不顾老梁头变相的抵制,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与桃枝最正式的仪式。而桃枝,何尝就是如此了呢?她的箱笼里,那些绣活,一件件一套套,每一副每一针每一线,以及每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西厢房里投映在窗上的那抹单薄却埋头穿针引线的侧影……锦柔对锦曦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不待她来得及开口询问,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闹动。随即,便听到有等候抢米糕糖角子的小孩子边跑边大声喊叫:“新娘子下了官道,快到村口啦……”“姐,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锦柔瞬间兴奋雀跃起来,拉住同样喜上眉梢的锦曦,就跑出了堂屋。外面青石板路面上,瞬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大堆的人,男人女人,老的少的。蔡金山和一众等待接应的男丁们,已经举着竹篙站到门外,竹篙上红色的鞭炮如龙般缠绕其上。很快,村口那边开始响起欢快热闹的喇叭和唢呐声,紧接着便瞧见梁愈洲火速的朝着这边跑过来,兴奋的朝蔡金山这边报告迎亲队伍的行程。众人一听已经到了前面的拐角,纷纷激动起来。蔡金山的手里,拿着火折子,随时准备着点燃。老姜头那边,已经被一群半大小子给团团围住,还好老姜头个头高,笑呵呵的将手里的簸箩给举过头顶,不用猜也知道,簸箩里面铁定是待会要散发的喜食。“曦儿,柔儿,快些到这边来!”崔喜雀嘹亮的声音,从一片嘈杂喧闹中传过来,锦曦抬眼便瞧见西夹巷的巷子口,孙氏她们那些操持酒席的妇人们,也都挤在那里。杨氏和那两个乳娘簇拥着金氏站在最前面,杨氏笑得龇牙咧嘴。崔喜雀正踮起脚尖朝锦曦这边使劲招手,在她身侧,站着一脸喜气的孙氏,董妈,还有大牛家的,春柱家的,以及老姜家和老陈家的几个利落媳妇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