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那侍者面前施展了一下道法,再经他通报后,周伯阳很顺利地被那名中年管事带进了这幢豪华别墅。跟随那名管事,周伯阳穿过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过道,两旁每隔几米便有一名保镖模样的壮汗肃容而立,见此景象,他估摸着,大概此间主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过道尽头,两扇花纹精美的红木大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吴建国那沉厚的声音便夹杂在其间。客厅里,那名中年管事恭身对着上首一戴着金边眼睛的精瘦中年人道:“总裁,这位就是那自称会耍戏法的道士。”说完自行退到一边,把周伯阳让了出来。“啊……”在那管事让开身形的瞬间,吴建国脸现惊异之色,正要开口,就听耳畔吹入一丝极微细的声音,竟似周伯阳平时之语,那声音说道:“你先不要妄动,你来这里所为何事我已知晓,等下你要见机行事,不论有什么情况发生你都要配合我,现在就只装着不认识我便行。”那声音说到这里,嘎然而止。吴建国好歹也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人,听了周伯阳的话便像没事人似的,当下假装茫然地看了上首那人,但见其人面色如常。吴建国心下安泰之余却不免有些奇怪,暗讨:“刚才那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入耳,自己都能听见,而这周围的几人,一样的近在咫尺,却为什么一点听不见呢?”心头作此想,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在他看来,这种事虽然奇怪,但只要是在周伯阳身上发生的就似乎合情合理的了,再回想起去年自家发生的事情,和周伯阳当时施展的神通,心下便自坦然起来。到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其实方才吴建国耳畔所听之声音,确是周伯阳所发,不过是用上了类似于武者中一种叫作‘传音入密’的小技巧。对于普通武者,这运气内功,只要臻乎绝顶,就能精气神合一,接通先天之源,运用起来可刚可柔,可大可小。施展此法时,只需把本身先天真气又或真元,练得细如游丝,看准目标,发将出去,直贯对方耳中。声音虽细,却是异常清楚。而普通武者能办到的事,以周伯阳此时的修为,漫说对面相距不远,就是十里百里,也能瞬间传到。安抚吴建国后,周伯阳扫了全场一眼,也不说话,就那么自顾自地打量起这豪华得有点夸张的室内装饰起来:只见宽敞的厅室两边,摆设着两排齐人高的花卉瓷瓶,灯光照在上面,圆润如锦,其上图案,俱是人工笔墨勾剔出来的,看那做工与年代,每样价值怕不下百万。再看那上首精瘦之人身后,汉白玉铺就的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百人歌舞图,图内有许多粉妆玉琢,衣襟半露的春色美女。正中一席红色云锦,左边端坐两人,其中一人体型肥胖,仪表威严,盼顾之间,隐隐有一种久居高位的超然神态,右边一人,则是吴建国。话说周伯阳这边打量对方的同时,客厅内的几人也在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道人,各自内心的评价不一,不过都是想见识一下那侍者先前所说的神奇戏法而已。那上首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泰然而立的道者,对着一边垂手的管事道:“阿福,去拿张凳子来给道长入座。”那管事听了,恭身应诺,正要转身,就听那道人开口道:“王老板不必多礼,贫道此来只为了演几样戏法来给几位增些乐子,稍时便走,就不烦劳动了。”“哦!这位道长不请自来,难道不是为了讨些布施,你所演的戏法都是免费奉送吗?”不待那上首中年人开口,一旁的肥胖男子便接过话头问道。那上首之人显然对发话这位礼遇有加,见其发话,便自微笑着看向周伯阳,另一人也是这般表情,似乎都为这种不求回报的行为感到新奇和不解,吴建国也是假装疑惑的神色,好整以暇地附和着几人的表情。周伯阳听了胖子的话,拿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面上露出一丝高深的表情,淡淡地道:“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像我这样的方外之人,终年游戏在这青山绿水间,一袭粗衣胜于紫罗袍,束根布带便已强于乌纱帽。徐步安行可当豪华坐驾,腰间葫芦有万倾气象。青芒布履胜于皮革靴。早眠晏起胜于风花雪月,或有时而遨游神州,则以山川当图画,以天地作行囊。或有时而栖宿岩居,则以***作主人,以烟霞为伴侣。是以贫道常吟:‘深山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娱乐,不堪邀君赠。’只是如此,不图回报,我方外之游,乐而安泰!”周伯阳说完,就见那上首之人面带欣然之色,立身而起,正待开口,却见一旁的胖子表情似乎不太自然,当下心思电转,又复坐回原位,说道:“不知道长怎么称呼,我刚才观道长气度不凡,又听言语间掩涵精妙之理,想来应该是位道德之士吧!”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周伯阳,另外两人也是拿双眼不冷不热地招呼着他。不待周伯阳作答,又听那胖子不温不火的声音道:“是呀,我也是很想知道道长法号名讳,刚才听了道长一袭话,也是觉得有理,不过鄙人心中也有些疑问,还需请道长解惑一二呀!”那上首之人见胖子发话,心下了然,便也乐得壁上观,微笑不语。周伯阳听了,微微嵇首,淡淡道:“贫道化外之人,只知寄情山水,积德悟道,那些什么名讳法号的,早已不知遗忘在那座深山幽涧了;不过亦如这位居士所说,但有什么疑问,只要贫道知晓,定当尽言。”“好好,道长虽然是方外之人,但言语之间,也能看出豪爽之士……”那胖子不咸不淡地说,邃冷笑两声,又道:“以刚才道长所言,对于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衣食住行都已统统不放在心上,因此鄙人就有些不解了,我怎么看道长也是个凡人身体,难道整天只是忘情山水,就没有衰老的时候,也不需要饮食起居?也不会风寒病疾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间之人只要学道,就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用生产,一如道长这样,漫山遍野地只看风景,想来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但是这‘道’能吃吗?能穿吗?能用吗?”胖子说完,有些得意地看着对面的道人,一心只想让他出丑,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只看这道士如何回答了,一时间,竟把个戏法表演忘得干干净净,唯有吴建国面色如常,心里却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深怕周伯阳难以作答,担心不已。面对这样露骨的话语,周伯阳当然明白自己刚才一番明指暗引,已是把那胖子得罪,当下他也不在意,只笑道:“我辈参修悟道,唯道是从。广积功、遍布德,这本是顺应天地造化之事,然而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于那顺应中又有了那么一点反逆之意,总是这当中真谛玄妙之处,不是言语所能概括的。一如居士所说,道者引内外之药,聚于体内,吞吐天地精华,行功炼气,当得年深日久,则可丹落黄庭,那时本身已非凡体,于那形劳神损,饥寒病痛已是分道扬镳,扯不上半点瓜葛,而世人学道总是要看一个机缘,若没有那机缘,即使将那道德圣经放在眼前也只是当作废纸而已。”说到这里,周伯阳顿了顿,拿眼看向那胖子又道:“我观居士样貌福态,顾盼清高,想来也是那公务门中久居高位者,贫道在此有一言相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不在有生之年多积功德,只怕大限顷刻即至,后悔不及。”其实就在周伯阳进到客厅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暗运排演之法,把这几人底细大致了解了一番,无非也是些奸营倒把,相互勾结之辈,因此,他的话语之中也还是隐含点醒之意,毕竟道者以善为本,言语之间便能点醒,自是大善之事,何乐而不为?周伯阳话音刚落,就见那胖子拍案而起,满面怒容,指着周伯阳道:“胡说八道,你一个臭道士,身无长物,清洁溜溜的,跟我说这些话想来不是羡慕就是嫉妒吧!”周伯阳微微嵇首,笑而不答。正在胖子尴尬的当口,那上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圆场道:“刘市长息怒,像这种野游之人,说话本就没什么分寸,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呵呵,他既然是来演戏法,那我们何不看看他是否真有些本领,若是骗子,再奚落他也不迟。”“是呀!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一旁的吴建国也说。听了主人与吴建国的话,胖子这才狠狠瞪了周伯阳一眼,坐回原位,静待主人安排。安抚了胖子,中年男子才对周伯阳正色道:“这位道长,你既会戏法,就赶快演来给我们看看,何必在这里逞这口舌之利呢?如果不会,到时只怕你难免要受些苦罪了。”这话一来说给周伯阳,其实是说给那一旁的胖子听,想他堂堂集团总裁,怎么也不会为了几句争辩之言与一个毫不相干的道士过不去。周伯阳闻言,道:“正要表演。”说完看向客厅两旁的人立的高大花瓶,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也不见他作势,只是张口吹出一团紫气,同时念道:“五行同源,四季随心。”话音刚落,就见那团紫气在空中略一盘旋,便自分成六股,细如游丝,各自钻入那两旁的花瓶中,没了声息。客厅内几人先见周伯阳能口吐紫气,包括那胖子,都不约而同有些惊讶,只是那六股紫气自钻进花瓶后,等了半饷任不见反应,统统拿眼向周伯阳瞧来。见状,周伯阳便把手往上一招,嘴里道:“起、起、起……”连喊三声后,众人莫不摒住呼吸,静观其变。这时细细听去,那客厅两旁的花瓶内,竟隐隐有些轻微的响动传出,惊疑间,几人赶忙起身各自朝那花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