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摇光·死

荒凉的楚京街市在楚睿即位之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然而随着平静生活的继续，莫家大少爷又开始了他的风流生活。一身青色织锦长袍，手摇着玉骨扇，天雪优哉游哉在街上游荡，见着哪里有软柿子吃就赶快的跑了过去。当然，她那偏偏少爷的痞子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不过，身边除了楚风和蓝影之外，又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仆从。“少爷，我要吃冰糖葫芦。”小厮摇着少年的衣角，对着少年撒娇。天雪哗啦啦打开玉骨扇，遮着的俊脸哈哈大笑，他侧头对一身蓝衣的护卫低语：“本少爷怎么觉得摇光越长越小了。”“哼，少爷又说人家坏话。”摇光蹬蹬脚，鼓起腮帮不服气道。天雪半遮的脸凑近摇光，“玉衡已经被天璇拐走了，百媚楼本少爷就交给你了。”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摇光感觉一阵潮热，娇美的小脸瞬间变红，而在听见主子话的时候，她又蓦地低下头去，“讨厌，少爷，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哦……”天雪继续摇着玉骨扇，若有所思的看向摇光。一行人还没注意，他们的言谈举止已经引起了众多的看客，看客却不是看着摇光，而是半掩俊脸的天雪，“莫家大少爷，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我看他就是，不仅喜欢女人，而且听说他这么大还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家里不同意，所有才一直拖着，我看八成就是他身边那个小厮，你看，长得眉清目秀的，哪有一点男子气概。啧啧，没想到一个大好青年竟然有这癖好啊，真是可惜了。”天雪听见大婶大姨的闲谈，恨不得一脚踢上去。奈何如今是太平盛世，他再也不能如此放肆。“主子似乎收敛了不少？”蓝影对着天空喃喃。楚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她要是收敛了这天就要马上变了。轰轰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电闪雷鸣，大风扫过大街，遍地尘烟起。蓝影蓦地低下头去.“唔，这天怎么一下子变了？”摇光眼望高空，嘴角翕动，一头长长的青丝被吹得乱飞。天雪怔怔的看着突然变化的天气，她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安，深深地埋在心底。可随机摇摇头，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发生呢？楚天雪已经受了重伤，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的，而宗门，反正已经结仇，多几个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她有赤魂和龙蛇鞭在手.想必他们也不敢在楚京她的地盘上撒野。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赤魂枪和龙蛇鞭的存在所有才吸引了各路人马积聚楚京。“把赤魂枪和龙蛇鞭交出来？”大风撕裂的声音之中，一个可以穿破耳膜的声音响起。来者把天雪众人团团围住。“哼，”天雪轻哼一声，凌冽的怒光一一扫过围住他们的人，这样都能把她给认出来，真是小瞧了江湖上的人。摇光等人坐好打斗的准备，把天雪护在中间。“我们只想要赤魂枪和龙蛇鞭，公主还是乖乖交出来比较好。”对方的头领被黑色长袍裹住，脸上带着鬼刹面具，只有一双狰狞的眼睛露在外面。“如果本公主不给呢？”天雪怒眉看着黑衣人，心想来得还真快，这群人，竟然没有被她察觉，看来自己最近过的日子太逍遥了，连防护都忘记。黑衣人右手翻转，从身后抽出背着的剑，眼神同时和几个同伴接触，做出要动手的意思。天雪从团团包围中飞身而出，直直跨上了民宅的屋顶，她坐在屋顶上，若有兴趣的看着屋下几个人，这些人，武功不错，但比起蓝影和楚风还是差了许多，所有不用担心。双方很快的潜入打斗，当事人却如旁观者一般躺在屋顶。大风呼啸的刮着，一场倾盆的大雨即将来到。街市上的人早就随着大风的来临而离开，此时，只剩下一群为了惊世神器而拼命的亡命之徒。天雪闭上眼睛，惬意的感觉凉风送爽，时不时的给蓝影楚风和摇光指点一下。“蓝影左侧身后，楚风小心腋下空门，摇光背后有人快闪……”每一句话都指得非常正确，黑衣人怔住，楚天雪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他不由有了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想走？”天雪倏地睁开眼睛，从屋顶上跳下，拦住黑衣人逃走的方向。黑衣人慌张，目露几分恐惧，看着如修罗地狱般恐怖的天雪，“公主，放小人一马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小人来养啊！小人该死，万万不该打公主的主意。”蓝影、楚风很快的把十几个黑衣人放倒，拍拍手回到主子身边。天雪盯着黑衣人，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犹豫，“走吧！若再想打赤魂枪的主意定要你死在赤魂手下。”“是，是！”黑衣人连忙谢道。“主子?”蓝影叫道。天雪倏地发愣，她明白蓝影的意思，可是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边关战场、楚京哗变，不该死的就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吧。天雪转身向百媚楼的方向走去，可就在转身刹那，一道冰寒之气传来。“主子，”摇光惊慌，瞪大了双眼，扑身上去推开天雪。“呃……”一声痛呼呻吟在天地间响起！天雪回身，一道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她急速的抱住将要翻身倒下的女子，大惊：“摇光！”黑衣人狰狞的笑着，得意的目光露出嗜血的狂热，剑再次刺向天雪。“去死吧！”蓝影率先从慌张中回神过来，在黑衣人刚举剑时，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摇光，摇光，”天雪疾呼，慌忙的捂着婢女的伤口，却怎么都捂不住流出的血。“公……主，”摇光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她的手颤颤巍巍，目光的焦距在慢慢涣散。“我在，我在，”天雪抓紧被摇光握紧的手，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抓住而不能呼吸。天，被乌云完全遮盖，冰冷的寒风呼呼刮烈。闪电一下一下，把整个空荡的街市照得通明。“我……我……从来……没有……后悔跟在主子的身边……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温热的手从天雪手中滑落，她感觉心被狠狠的砸了一下，突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摇光！”大雨倾盆而下，一声长长的悲戚声在空中雨中回荡。血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一切，仿佛还在昨日。“公主，这到底是谁将您打成这样的？”“公主，别喝了，您还有伤在身呢，还真是酒鬼。”“呜呜……不要啊，公主，摇光就像呆在公主身边……”……“啊……”悲戚的长鸣久久回荡不曾离去。蓝影和楚风站在主子身边，脸上露出痛苦和从未有过的悲伤。大雨可以冲刷一切，却怎么都抹不去那些美好的记忆。蓝影看向南方，蛮昕公主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大风狂乱，苍天悲悯。他在内心深深自责，如果自己能早点反应过来，能早点察觉到，她们都是不用死的。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慢慢侵蚀他的血肉，忍不住把剑扔向了远方，垂头丧气的抱着自己的头。楚风静静的看着一切。“走吧！”天雪抱起已经逝去的女子往琼玉楼去。蓝影和楚风对视一眼，主子显得太不对劲了，却只能跟在后面。“这是……”开阳在天雪进门的一刻露出惊异之色，主子的怀里怎么会抱着个男子？天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朝着二楼包间进去。楚风对开阳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等得天雪走远，才继续道：“摇光为了救主子已经死了。”呃……开阳吃惊面孔惊疑更胜，“怎么会？”“是为了赤魂枪。”如平地炸雷一般，开阳倏地坐下木凳，“是什么人竟敢在楚京撒野？”“江湖人士。”“你马上派人去告诉六卫，叫他们加紧防范，尤其要派人暗中保护好主子的安全。”楚风冷静分析，嘱咐道七卫之一的开阳。“好，”纵然是七卫中最小心谨慎的人，开阳这时也竟然有了几分迟疑。天雪替摇光擦干脸上的血迹，她的目光平静，呆呆的坐在一旁。往日如同尖针一般刺在她的心上，那些摇光美好的记忆如潮水占据了她的思路。她说过，等到明年，只要明年，摇光想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去的，可是马上就要到明年了，可摇光却已经不在了！~突然天雪的手狠狠的砸向木桌，鲜血顺着她的手留下，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摇光，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怪我无能，如果心再狠一点，你就不会为了我扑上那一剑了。”“主子，”楚风敲门，听闻天雪自责，他不由更担心起来。“主子，六卫都来了，他们说要为摇光践行。“天雪紧闭眼睛，片刻上，她整顿好衣衫走了出来。六卫看着主子那双血红的双眼，不由沉思。七卫之中，摇光是跟在主子身边最久的，感情也是最深的，摇光离去肯定对主子打击不小，他们却不知怎么开口。“主子，摇光是自愿为你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摇光会死不瞑目的。”玉衡上前握住天雪的手安慰。“我没事。”天雪道。天雪的异常平静倒让六卫更加担心起来。雨后的天空开始放晴，灰白的青空碧得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