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不能偿还的情意

未过一天，消息终于传来，天雪躁动不已的心渐渐的平静。手中摇晃着小狸为她特制的梨花酿，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楚倾雪把交易地点安排在了西越与北辰相交的地方——琅泉谷地，虽然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但也同时是个极美的人间仙境，想着自己若是能够长眠于那里，也无憾了。“小狸，我先独自赶往琅泉谷地，你和南宫还有圣天随后赶上。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你们一定要帮我救出清辰哥哥，然后把我葬于花丛之下吧。”天雪看向摆着大字在床榻上半合着眼睛的狸猫道。“小雪雪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准备好上好的棺木的，你尽管去吧！”半合的眼睛倏地睁大，一双精灵的眼睛转来转去。天雪愤怒起身，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死狐狸，这么想着我死啊，我就不死，不会让你逞心如意的。”“呜呜呜呜……”小狸大哭，从床榻上跳起，走向圣天，拽着他的手腕撒娇：“夫君，你看看小雪雪好凶哦！”圣天看了天雪一眼，少女眼中的落寞和悲伤尽显于外，他不由心底生出一丝感动，抚了抚妻子的背，“就你淘气，还是先救出慕容清辰再说吧！”在龙泽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圣天当然已经知道这大陆上的事情。“哼，”小狸嘟嘟嘴，破不满意的恨了圣天一眼，转身出门。“什么时候动身？”在小狸出门后，圣天问道天雪。“马上。”“唔，”静静坐在唉声叹气的南宫深吸一口气，“这么快？”“嗯，清辰哥哥被赤魂枪所伤，性命垂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晰白的小脸露出几分苦涩和无奈，天雪从桌上抓起收拾好的黑色袋子，里面全是楚倾雪要的东西：冰魄刀、烈王钩、梵音笛还有赤魂枪，本来赤魂枪可以缩小放到自己手心里的，但楚倾雪已经上过一次当，想要再次用赤魂枪伤她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们跟在你的身后，不会离你太远。“圣天走近天雪，手拍着天雪的肩膀，给天雪一个轻松的微笑。“好，谢谢你们。“天雪诚心感谢，以天楚之礼抱拳一躬。“走吧，小狸也是担心你，你别怪她，其实她更希望你和默笙在一起的。“圣天继续道。天雪惊异地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圣天，她明白小狸为什么想要自己跟默笙在一起，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圣天也会知道这些事情。“你的事情我早在海外大陆就听得滚瓜烂熟了，小狸经常提起你，至于默笙，她虽然没见过，但从宗门大会和云府之事来看，她更倾向于默笙对你的感情。“圣天细细解释道。不知为什么，天雪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分别多年，小狸还是时时刻刻地想着她，真是一个好姐妹啊！然而又一想到默笙，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哗啦啦流下。南宫看着努力忍住泪水的少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圣天拍着天雪的肩膀安慰：“都不会有事的，你的清辰哥哥一定会平安回来，你，也一定会平安回来。”“嗯，”天雪抬头露出一个半哭半笑的神情，同时为小狸找到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夫君而高兴，“南宫，等事情一完，你还是回你的四方岛吧，龙泽不适合你。”“我知道，”南宫看着天雪答。“再见了，圣天，帮我好好照顾小狸。“天雪跨出房门的一步，回头嘱咐。“嗯，我一定会好好地爱她，保护她的。“圣天欣慰的一笑，那淡淡的笑却好像是冰雪渐渐溶开。天雪拿着行李跨上马儿，开始了独自的旅程，她不会带着雪落一起去，也没有通知躲藏在晋国的六卫。此次身赴琅泉谷地凶险万分，最坏的情况便是有去无回。但她还是希望圣天和小狸还有南宫都能帮助自己救出清辰，因为他们的实力都在涅境之上。紫衣身影眨眼消失在城门之处，躲在角落偷看的女子缓缓走出，目露担忧。“既然这么担心，还不跟她道别？“圣天一下子就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小狸嘟起不满的嘴角，“谁让小雪雪每次都把我们的友谊放在最后，她只想着她的清辰哥哥，也不想想我为不为她担心？“圣天上前搂住闹别扭中的妻子，目光清澈而夹着淡淡笑意，“如果我被楚倾雪绑架了，你能够不这样担心吗？“小狸蓦地对上了圣天的眼睛，一转眼明白了过来。“恐怕那时候你早就挥舞着一对狐狸的利爪早别人报仇去了。“圣天开起了妻子的玩笑，然而那宠溺的眼神却温柔得像是一汪美丽的泉水。南宫境华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小狸和圣天的嬉笑，那是他三年前在小狸脸上从未见过的笑容。而那个刚刚结识却又离去的少女，从一开始，也是为了别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们，自始自终，都是自己的路人啊！正午的日头很胜，汗水粘湿了天雪的衣衫又被风吹干，坐骑被狠狠地拍打，直直望着西越和北辰的交接之地——琅泉谷地。晚一步，便是清辰的死讯。楚倾雪是故意选择在最后一天的吧，天雪暗暗思索，只有到了最后一天让她也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或许楚倾雪的心情就会特别的好。那就成全她吧，天雪这样默默的想着。深思飘渺，被汗水模糊了视线，天雪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马车，倏地一声就要从马上栽倒在地。一阵清风拂过丝丝缕缕垂下的发丝，淡淡的药物清香味闻入鼻息，天雪进入了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她不用抬眸，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你怎么来了？“久别重逢却只能问出这一句话。默笙抱着天雪在地上旋转了几圈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嘴角裂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是担心你嘛？“天雪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动地涕零，然而在听了那样的话之后，她担忧的眸子露出更深的忧虑。默笙已经帮助自己太多了，为了她，他拖着残破的身体，为了她，在云天发出致命一击之时，挺身挡住，却不顾自己被寒气再次侵体的后果，而此时，他的目的她又怎么不知？“不行，你赶快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凭借自己就可以救出清辰哥哥了。”天雪愤愤然道。默笙永远都露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冬天渐渐盛开的梅花，清新淡雅，他的手紧紧拉着天雪即将离去的手，“我不是去救他，我是去看热闹的。”“唔……”天雪差点忍不住扇默笙一个耳光，要找借口也不用找这么烂的借口吧！“不行，这次我不用你管，快走吧，别耽误我上路的时间。“淡淡如梅香的白衣男子终于有些动怒，自己好不容易拖着残弱的身体赶了那么久的路不是为了来听见她的拒绝的，“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他倔强道。天雪惊异地看向默笙，脑海中像是有什么被搅拌一样，越来越晕。“你先走吧！“默笙低首，做出一个女士优先的动作。然而天雪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着，片刻后，她才从深思中醒来，眼露悲伤和愧疚：“默笙，你的情意这一辈子我都给不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难过。“默笙瞬间吧把天雪拉入自己怀抱，“我不需要你还，只要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别说了，你知道楚倾雪为什么可以同时修行两门术法了吗？”默笙转移了话题，紧紧地抱着天雪，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好一次抱她了。哀伤的眸子瞬间变色，天雪推开默笙，抬起眸子看向白衣男子。“她使用了药宗独制的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提高自己内力的谷蕊丹药，你也知道，为什么一般人必须要在涅以上的等级才能同时修炼两种术法，那是因为我们的内力永远都支撑不了需要大量消耗内力的术法。”默笙仔细解释道。天雪明白的点了点头，龙泽虽然是崇尚武力的大陆，但很多人却因为不能凝聚真气而失去了修炼的机会，更何况说是两种同时修炼了。“但是谷蕊丹药却是药宗一门的禁药。”白衣男子皱着眉角继续说道。“禁药？”“是的，谷蕊丹药的配置材料非常罕见，其中之一的南芡草就生长在极寒的冰雪之地，千百支植物中可能都不会出现一支。”天雪不由深吸一口气，难怪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种修炼内力的捷径。“而且谷蕊丹药还有很强烈的反噬作用，食药者每吃一次，都要承受极致的痛楚，最严重的是它会让女子以后再也不能生育。”虽然讲得极为平静，但默笙的语气却是带着淡淡的悲愁的。而天雪却是更加的疑惑，楚倾雪竟然可以为了功力而做到这些，她的心到底是比自己还要狠啊！“如果她继续服用的话，那她的功力岂不是增长得很快？”天雪问道。“是，”默笙答道，所以他才要跟着她一起啊，即使她是为了救另一个男人。“好，”天雪答应，目中露出几分坚定，“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去。“默笙笑了笑，摸着天雪的头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