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听着韩定邦的话,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以前自已总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应该是做官,每天只要坐在办公室里面就可以混日子。现在看来,这样的说法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世界上最不容易做的事情,就是当官。身为一个官员,你要遵守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甚至会违背你的本心。对于一件事情的处理,火候的拿捏异常重要,绝对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而就是这毫厘之间,就能够体现着人和人水平能力的差距。陆睿觉得,自己的很多想法,跟韩定邦这样的大佬,乃至京城的老爷子们,相差的确实只是毫厘的距离,但是仅仅是这毫厘之差,效果却截然不同。按照自己的思路,拼了玉石俱焚也要拿下农龙海,一定要把农军给收拾掉。但是那样,自己就会结下仇敌,毕竟农龙海身后也有他自己的派系。可按照韩定邦的说法,现在按照法律程序收拾掉农军,把农龙海调到京城去。陆睿才不相信林老和周老会有那么好心,让差点害死自己孙女的人步步高升。林奉天那个纪委〖书〗记可不是吃素的,摆明了是要动农龙海。这大概就是权谋的应用吧。官场是个讲究只栽huā不栽刺的地方,你在官场当中树立了一个敌人,即便你有再大的本事,把这个人踩在了脚下,可你却没有办法把他所在的派系那些跟他有关系的人全都踩死。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家一旦有了机会,也有可能反咬你一口,斗争并不是官场当中的必然法则,或者说,斗争仅仅是一种不得已的政治手段,平衡才是官场的终极法则。韩定邦的话并没有说的那么明显,可是陆睿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而且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陆睿没有理由去冒着得罪韩定邦的风险固执己见下去。官场中就是这样,说起来复杂,真正要是细细的分起来,只要做好两点,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第一,要谋定而后动,所谓谋定而后动,说白了就是打好提前量,做好准备。第二则是要找好抬轿子的人。所谓谋定而后动,简单一点来讲就是要把自己的计划做好,设定一个短期内和长期的目标,然后按照这个目标依据计划行事。要知道,一个官员,只有有了前进的方向和目标才有可能动一动。大多数的人都觉得,抬轿子的都是轿夫,是比较低级的。但是在官场当中,尤其是华夏的官场,这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华夏的官场当中,抬轿子的人都是伯乐,而且是比坐轿子的人高级的伯乐。要知道,坐轿子的等于是升官,而能让人升官的不可能是下级,只能够是上级。陆睿很清楚能够替自己抬轿子的,只能够是自己身边的人,是身边那些比自己职位高的人。林若岚那边的势力确实很强大,但是陆睿却并不打算成为这些家族派系当中的成员,即便自己娶了林若岚也是一样。有着重生者的先知先觉告诉陆睿,只有紧跟面前的韩定邦才是一个好的出路。团系在未来二十几年内将会成为政坛最大的势力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没理由再去找别的势力投靠,尤其还是在有这么好机会的前提下。韩定邦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一个省委〖书〗记能够跟下面的县委副〖书〗记用这样商量的语气说话对于这一点,陆睿很满足也很庆幸。“韩〖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睿平静的说道,只是眼睛里,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冷淡到让人心寒的味道。听到他这么说,韩定邦微微点头,对于陆睿这个年轻人,他确实很看重,有能力,又有人扶持,自己只要在他前进的道路上给予一定的支持,就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回报。而且韩定邦也很清楚,按照陆睿现在表现的态度,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成为未来自己派系当中一个特殊的力量。有家族势力做依靠,本身又是团系干部,这样的优势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官家的人已经到了吧,可以让军队帮忙寻找一下犯人嘛。”看着陆睿有些颓然的样子,韩定邦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陆睿刚刚遭受了这样的打击,自己却要让人家放过差一点杀死自己的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安慰陆睿。陆睿眼神一亮,看着韩定邦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之意,他这么说,就是允许自己搞一点小动作了。以省委〖书〗记之尊,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因为十分看重自已。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韩荆已,娄……”“好啦,文海跟我说了那个小记者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你跟她竟然还是旧识,这件事就这么办吧。”韩定邦满面慈祥笑容的对陆睿道。离开了省委一号楼,韩定邦让陈扬送陆睿出门。走到大门外,陈扬握了握陆睿的手道:“兄弟,别怪韩〖书〗记,他也是没有办法,省里面的局势错综复杂,昨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韩〖书〗记在常委会上破口大骂,严令省厅在全省范围内搜捕凶手。陆睿点点头:“陈哥,我明白,谢谢你了。”化自然知道,陈扬说这个话,是怕自己心里面对韩定邦落下心结。陈扬微微一笑:“在省城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我没有唐少他们那样的关系,不过在省城,你哥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方方面面打个招呼什么的,不成问题。”陆睿知道,陈扬应该也收到了林若岚让黄博文和唐笑在省城发出的那个悬赏追杀令,说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放心做,他负责帮忙摆平官面上的麻烦。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也许关系网没有唐笑这个省委副〖书〗记的儿子熟悉,但是陈扬在某些部门的关系上,却要比唐笑之类的公子哥有用。不管怎么样,一个前途光明的省委〖书〗记秘书,有时候,要比纨绔衙内有用一些。陆睿露出一个感激的神色,跟陈扬握了握手,转身离去。陈扬眼看着陆睿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这才回到了省委一号楼当中,来到韩定邦的书房,恭恭敬敬的说道:“韩〖书〗记。”韩定邦正在写字,每天晚上九点到十点的时候,韩定邦都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练习书法,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会一边练字一边思考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必要,他也会在练习书法的时间接见下面的干部,当然,这个时候韩定邦接见的干部,肯定是不一般的人。而陆睿,恰恰就是其中之一。“陆睿同志走了么?”韩定邦淡淡的问道。陈扬恭敬的答道:“已经离开了。、,韩定邦点点头:“没事的时候,多跟陆睿同志联系联系。”说完,他就放下手中的笔,转身上楼了。陈扬在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了留在桌子上的字。“海纳百11”在这一瞬间,陈扬顿时愣住了,陆睿来见韩定邦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自然清楚,显然是因为锦富县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陆睿的底限,而韩定邦的意思是让陆睿暂时偃旗息鼓,等待机会再有所动作。两个人的谈话陈扬听的很清楚,因为他就在隔壁的房间,毕竟只隔了一道门,他们的谈话,陈扬是听得一清二楚的。韩定邦从始至终都是以一个关心后辈的长辈身份在跟陆睿交谈,开解他。而不是用省委〖书〗记的身份去强行压制陆睿。韩定邦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忌惮什么人?那个人是陆睿身后的吗?或者是因为韩定邦真的很欣赏陆睿这个年轻人?所以才有意培养他?不管是哪个可能,加上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幅字,陈扬都相信陆睿只要不出差错,只要韩定邦还在位置上一天,前途必然是光明的。而韩定邦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要提拔自己?不然为什么要让自己多跟陆睿联系呢?官场就是这样,一件小事仔细分析一下的话,味道就越来越多,事情也就越来越复杂。也许在普通人眼中,韩定邦的行为不过是关心自己的下属罢了,可是在陈扬看来,却是一个信号,一个对自己异常重要,甚至能够影响自己未来的信号。所谓见微知著,虽然韩非子说的是圣人,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见微知著却未必是圣人的行为,很多时候都是普通人的行为。1小人之心,未必会度君子之腹,君子之心,也未必会度小人之腹,凡人之心,自然是度凡人之腹,这才是生活的常态,而陈扬清楚,只要在官场当中,就必须要常怀度人之心,否则的话,早晚要被人赶下台。而这个时候的陆睿,则是坐在了唐笑位于省城的一栋别墅里面。“唐哥,这消息准么?”陆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看向面前的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