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说话,跑题跑不停。 隔墙有耳,因为关系到自己未来“生活在何处”的重大归宿问题,青楚、小样以及霹雳,趴在门后偷听大人谈话,进入“京沪大战”的跑题部分,姐仨知道一时半会儿回归不了主题,爬上床共商对策。 青楚:“要我说她们多余讨论,咱俩在这儿陪姥姥不就得了。” 小样:“对,我拥护!” 霹雳着急自己掺和不进来:“那我呢?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留下。” 青楚:“你不是还要回英国念剑桥吗,等学成归来再加入我们。” 霹雳说出压抑良久的心声:“我不还没考呢嘛,不上了行不行?” 遭到青楚、小样一致否决:“恐怕不行!” 小样:“你妈会发疯的。” 青楚:“她疯了会把所有人也逼疯,谁也落不着好。” 霹雳:“我的命运任她摆布,她不疯,我早晚也得疯。” 青楚决策:“我们要争取自主权,坚决捍卫留京自由,就这么定了,谈判。” 一呼两应! 杨尔悬崖勒马,把话题拉回正轨:“大姐,给句痛快话,你到底能不能过来?” 杨怡:“至少现在不可能。” 杨尔:“议了半天等于白议,啥也没说。” 杨杉:“那到底谁留下陪妈呀?” 掷地有声、整齐划一的回答:“我们!”仨妈一起回头,青楚、小样、霹雳手牵手,鱼贯而出。 小样开场白:“妈妈们,我们宣布个决定。” 青楚:“基于姥爷去世我们负有一定责任,所以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弥补错误,你们谁也都不用留下,我和小样共同承担起照顾姥姥的光荣使命。” 小样:“我给姥当家庭医生,看我和青楚以后的实际行动吧!” 霹雳补充:“要万一考不上剑桥,我也回来跟姥姥住。” 杨尔先揭竿而起,镇压霹雳:“没你什么事儿!你的任务就是考剑桥,必须给我考上,没有万一!” 霹雳:“听听,给你考上,你自己怎么不去考?” 杨杉接棒镇压:“钱小样,你别打留的主意,老老实实跟我回银川!我替你跟医院请过假了,回去接着上班。” 小样:“我不回去,我就要在北京找工作!” 杨杉:“你说了不算!” 小样:“凭什么呀?你做完自己主、还要做我主,我这辈子过不好算谁的?” 杨怡最后镇压:“青楚,你铁心跟我作对了?” 青楚:“妈,律师事务所录取我了,让我处理完姥爷丧事就去上班,这事儿板上钉钉,没法改变了。” 杨怡:“把你养这么大,不知道是给谁养的?” 青楚:“瞧你说的,好像我遗弃你了似的。” 杨怡:“起码是部分遗弃,你不就想离我远远的,省得我唠叨你吗?” 姥爷离世像是横生的枝节,生活又回到原来轨迹,母女大战重燃战火,炮火继续纷飞。 需要有人一锤定音,郎心平从卧室走出来:“戗戗什么?我都听见了,我的问题你们不用商量,各过各的,谁都甭来,我有胳膊有腿,不要人照顾。青楚的问题,由她自己决定是否留下,杨怡等你退休,愿来就来,不愿来拉倒;小样的问题,杨杉再衡量衡量,建议你给孩子一个机会证明她自己。” 争取自主的博弈中,郎心平为青春这方增加了最重的砝码,表姐妹欢呼胜利,自己妈被她们的妈镇压了! 明斗结束,不意味暗战亦休,妈妈们不犯上,不等于放弃压下,青楚、小样分头巩固战果,收获天壤之别。 小样:“大姨不说话,等于默许青楚留下了,妈你赶紧跟她看齐吧。” 杨杉就一句话等着她:“你要能跟青楚看齐,我就跟你大姨看齐,青楚留京有正经工作,你有什么?明天我就买票带你走!” 一切回到原点,小样所有努力付之东流,郎心平声援不产生效力,就像二十年前阻挠杨杉早恋一样徒劳。青楚处境比小样好,杨怡有所松动,原因不是因为郎心平表态,她另有所图,对女儿,掺和不成一件,就掺和另一件。 杨怡:“我算看明白了,老太太摆明要跟我抢你,我吃二十年辛苦,到头来好处都让她落了,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青楚:“你这比喻严重不恰当,你是前人,姥姥是后人?” “反正我的胜利果实被她抢夺了。” “你当年还不是一早就离开家了?现在就当我替你孝敬姥姥了,将来再孝敬你,两不耽误。” “你就是长了张好嘴。” “要不能当律师吗?还得说咱家遗传基因好。” “跟你说实话,我松口让你留下,有个重要原因。” “什么?” “高齐。” 青楚仰天长啸:“天哪!” “说正经的,高齐真不错,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你妈活了几十岁,看人绝对不走眼,我觉得你俩各方面都挺般配,你不小了,该考虑这事了,眼再高也得……” 青楚啼笑皆非,降临到头上的自由居然拜高齐所赐,刚获得局部的就业自主,更大面积的恋爱自由又被侵犯。 小样灰头土脸走进这屋:“大姨,跟你商量个事,今晚你去那屋跟我妈睡吧,让我跟青楚住。” “还和你妈制气呢,我跟青楚都和好了。” “你比我妈开明,要不你再帮我劝劝她,让我留下。” “你妈脾气最拧了,我可劝不了她,我只能劝你。” “那就免了,我脾气也拧,你省点唾沫吧。” 杨怡一离开,小样就一头栽倒在**,振臂呼喊:“打倒杨杉!” 青楚考验她:“绝望了?认输了?放弃了?” 小样眼珠一通乱转:“不,我要抗争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以姐儿俩长期狼狈为奸的历史,青楚立刻知道小样要干什么,反抗很单调,可也奏效:“顶你!”姐儿俩击掌为盟。 第二天,杨杉按照自己节奏买好火车票,回家发现小样不见了。杨杉也能立刻确定发生了什么,青楚表情无辜,杨杉哑巴吃黄连,只恨自己不能一分为二,早早限制闺女自由。 果不其然,小样打来电话:“妈,你买好票了?那明天一个人走吧,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又离家出走了!” “别胡闹!” “我没胡闹,这次行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要开骂,我立刻挂电话。” “我不骂,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以为我傻呀,告诉你我在哪儿,等你来抓我?我是不会上当的!不过放心,我有地方住,也很安全,噢,对了,我还从你包里拿了500块钱,以后还。” “你先回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不可能!咱俩之间已经失去了和平谈判的气氛,你别想把我骗回去,也别惦记报警,我每隔48小时打电话报平安,让你麻烦不着警察叔叔,就这样。” 杨杉知道女儿是一滴水,一旦汇入北京的汪洋大海,她一点辙都没有。 小样站在北京的过街天桥上,收获自由后的问题是何去何从?天桥上有几个和她一样茫然表情的民工,她和他们的共同特征是:今天带一把力气来到这里,明天不知道这把力气冲哪使?会给自己换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