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一起?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应该去?”丁柔不知道燕京学院的文会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她有脑子,方才尹承善的师兄来找他,提起朱熹理学,意在燕京学院的文会,如此推断这次文会一定在学子们中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大秦民风相较明清时开放,但也没开放到未出阁的,守孝的小姐同一陌生无关的男子同出同进的地步,最重要他来相邀,许是文会的门不容易进。尹承善是燕京学院的传说,在学院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向尹承善,道:“我不去。”她转身时尹承善两步挡在她面前,“燕京学院文会除了京城闻名的才女,闺阁小姐不得入门,京城说起来唯有四秀可获得邀请。”“这么说我三姐姐会去了?”丁柔见尹承善颔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你以为我一定会同她争个高下?以为我你提出邀请我便会感激莫名?“尹承善解释道:“我从未想过你同丁三小姐一样,丁丁柔”丁柔见他真挚的目光,“你说。”“你为生母亡故而伤心,你为此落寞无为。”他说话的语气带了几分的失望,亦有几分的疼惜,或者说有几分自信,“丁柔不应当是后宅的小姐,你送我那首诗词你可曾记得?我愿送你共勉之,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丁柔抿了抿嘴唇,嘲讽的轻笑:“不在后宅我又能在何处?你为庶子,可鲲鹏展翅,以前不过是鱼翔浅底,为了今日跃龙门,我¨.同你不一样,再高的才名再高的心气不适合落在我身上。”“你想要的是位极人臣,我¨我只想”丁柔停住了口,越过尹承善:“你不会明白的。”“自由自在闲看落花,遍观山水,富庶一生。”丁柔再次停下,他怎么会看出来?尹承善道:“落凤山初次相遇,你面对李曼茹不卑不亢,初绽锋芒万梅别院再相遇,你成为人前低调内敛谦卑恭谨的小姐,唯有在梅树下,偶露真性情。丁大人上书南北分榜,丁家小姐各有所动,我如何不怀疑其中有你的影子,那日我送你北疆战记,你果然去了宫门口看我被廷杖,随后丁二小姐绝情决意你做这些不图扬名,你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不再受嫡母摆布,做她人掌中的木偶。”“本应有凌云之志,却错为女儿身,本有惊世之才错为庶女。”丁柔缓缓回头,同他对望,“你说错了,我没凌云之志,只求一世富贵,我很俗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亦没惊世之才亦不可惜庶女的身份。”尹承善微怔,道:“燕京书院中举人中进士的学子远赶不上南方两座书院但曾被太祖皇帝戏言的帝都书院,在大秦文坛有着很重的地位,最为接近中枢。每三年一次文会,不仅云集天下学子文人,当今陛下更会亲临,科举应试为得是朝廷选拔官员,掺杂了仕途功名,但文会指在辩驳才学,可溶天下学说。太祖皇后因曾经乔装去燕京书院文会,遂许多闺阁小姐争先效仿,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但¨”尹承善离着丁柔进了些,看清她略显消瘦的脸颊,“你本应当在她们中间,去文会,亦是散心,你将你逼得太紧了。原本他想说不是谁都有化妆前去的机会,但在她面前,他说不出口,从来都很自信的他多了一分忐忑,怕她会再次拒绝,想让她看见他意气风发,想让她看见他辩驳倒杨和,亦想让她知晓,他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她从不得宠居于庄子上的庶女,成为四品淑人之女,得丁老太爷太夫人疼爱,不单单是她所言的求一世富贵,如果论富贵信阳王许以次妃之位够富贵了,她会拒绝,尹承善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就如同他此时忐忑一般,得不到她的首肯,别想娶到她,即便丁老太爷默许,他也会娶不到,他从不低估面前的丁六小姐。“在落凤山见面后,我就知道世上鲜少有人能拘束得了你,唯有你同人并肩前行,你不仅求得是一心人,更求让你服气之人。”尹承善从袖口中拿出烫着金字的请柬,递给丁柔,“别急着拒绝,给我个机会。”丁柔接下请柬,尹承善屈起食指,尖利口哨声响起,一会功夫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响,一匹黑鬃毛的骏马跑来,在尹承善面前长嘶,他抓住缰绳上马,“丁柔,回见。”不再多言,扬鞭而去,丁柔抬眸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手中的请柬有些烫手,她亦有些心动,燕京学院最接近现代大学的一所书院,文会就是辩论会,往日的峥嵘她不曾忘记,她没古人博学,她没古人擅长经史子集,然古人亦没有她受过文呗月的熏陶,文明不见得是进步,不见得古人都能接受,但请柬上的写着一行小字,百花齐放,辩驳无罪。看拓印下的字迹,看这几个字的语气,料想有是太祖皇帝的手笔,闻名已久的燕京书院,汇聚天下才子的文会,她该去吗?”六小姐?”岚心虽然紧跟着丁柔,她弄不懂尹探花同丁柔的话语,尹探花没靠近过六小姐,他们之间最少隔着三步的标准距离,亦是公子小姐必须守的距离,可岚心却感觉到他离着六小姐很近,“您看起来同原先一样了,不,更像是在庄子上。”“故事的另一个结局,不一定是公主配王子,才子配佳人。”丁柔走进别院,轻叹一声:“许是首辅配悍妇。”“六姨母,六姨母。”贞姐儿跑过来,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黑葡萄的眸子泛着喜悦亲近,小手挽住丁柔,“您今天说什么故事?我想听他小红帽。”“今天不讲小红帽,讲一个¨”丁柔攥紧请帖,“一个在外听皇帝,回家听夫人话的大官的故事。“多大的官?”“很大很大。””比外祖父大?”“大得多。”贞姐儿点头道:“他为何听夫人的?”“因为他夫人聪明,聪明到无论他做了多大的官,只有她一位夫人。“丁柔领着贞姐儿回屋,声音传来:“只可惜她没能养好儿子,没能规劝住丈夫¨不对,他的失败在于皇帝,所以说这是故事,不是童话。”月朗星稀,银白月光倾洒,放着昏暗烛台的桌上,摆放着一张请柬,丁柔双脚放在热水里,阵阵的暖意沿着脚底上涌,她的额头出现汗珠,略显苍白的脸颊也因舒服热气红润了几分,唯有那双眸子漆黑明亮,翻开请柬,‘敬请学子丁尹参加燕京书院文会,畅谈所想,明辨真理。,这张帖子如今在京城是千金难求吧,丁尹他想说什么?显然取悦了丁柔,如果他敢写尹丁,她会很生气的,泡脚水有些凉了,丁柔提起水壶又倒上了热水,舒服得哼了哼,他能弄到这么一张帖子,在燕京书院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也并没强调于他同行,她可自己乔装去书院,听他的语气,每次文会定会有许多小姐都想要这么一张帖子,都想学太祖皇后乔装进燕京书院,如果被识破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岚心走近丁柔,为她再次续上热水,“您想去就去呗,京城的小姐都会为文会请柬疯狂,每次都有小姐被识**份,但都毫无例外的被称赞有太祖皇后遗风呢,这可是对小姐们最高的赞誉,虽然三小姐也会接到请柬,但她更想要您手中这份的吧。“”只能乔装成男子?”“是呢。”丁柔又看了看请柬,抿了抿嘴唇:“你说五姐姐会不会有请柬?”丁柔不知道文会会发生什么,一旦身份被识破,丁姝却没得请柬,总会是麻烦,她不想因一时的好奇,将大好的局面丧失,府里还有个总是蠢蠢欲动的丁敏。“奴婢不知道。”丁柔笑了笑,她都拿不准的事儿,岚心又怎么会知道?她是想去又怕有麻烦,她很少如此的犹豫,丁柔躺在了炕上,高举手中的请柬,“你就那么想让我看你意气风发?你是不是小看了天下学子?还是你另有学说可一鸣惊人?”丁柔猜不透尹承善,按说他的奋斗目标是位极人臣,但从他反驳他师兄的话,丁柔又觉得他对儒学理学怕是来里另有一番见解,他给出的**足够大,去还是不去?此刻犹豫的不仅有丁柔,还有在丁府里的丁敏,能接名正言顺的接到文会的邀请,丁敏很是得意,按照往年的规矩,唯有京城才女才会接到邀请,前生丁府可没这份荣耀,但在得意时,丁敏看出大太太略有不悦,丁敏想将请柬让给丁姝,但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丁三小姐,她如何让得?她从心底想去,但又恐大太太不悦,丁敏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丁柔如果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这一念头刚刚转过,丁敏便摇头,丁柔诗词不成,又不是名媛,哪有机会去文会?更没机会有她这种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