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氏感慨半天,丁柔总是有一种感觉,李思疯了不像是氏说得这么简单,背后隐隐有人推动,这个人——不言而喻是木太妃,连祖母都能在闲谈间要了十几名奴才的性命。清洗过很多人的安国夫人岂会是心慈手软的人。李思不是偷跑出去的,在木太妃重新梳理过的信阳王府,没有木太妃的默许,李思出不去王府的门。她是倍受打击后去寻找唯一的希望杨和,不管是杨和本来就看不上李思,还是背后有木太妃的意思,杨和的弃之不顾,成了压垮李思的最后一更稻草。至于李思随后被兄长接回家里去受的冷嘲热讽更促使了她的崩溃,那时她已经明白了,没有木太妃,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镜huā水月,这种种打击之下,她不疯才怪了。不管李思有没有看穿柳氏的身份,她疯了,很快是众所周知的疯了,往后她再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木太妃将李思接回王府养着,谁也不会认为木太妃薄凉。“杨大人着实无情,说得太绝情了。”丁柔暗叹一声,记忆中那名骄傲的少女慢慢的模糊了,不是杨和无情,他敢得罪信阳王府吗?杨和也不再是曾经刚烈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了吧,他可以不在意前途,然他不可能不在意生养他的杨家,别看杨家是江南大族,打压除名不过是木太妃一句话的事情。木太妃对柳氏有多愧疚就有多恨敢于伤害柳氏的人,哪怕她明白李思都是她宠出来的,哪怕她明白是她给了≈个平凡人不应该有的地位,却在找到亲生女儿后,对李思不冷不热起来。李思由此下场,未尝没有木太妃的原因,她宁可承担下这分罪孽,也不想让再陷柳氏于危险中,柳氏的话印证了这种猜测“母亲一直在佛堂念经,说是赎罪,每日清水为食物,我真真是怕她坚持不住了。”丁柔想了想“好久没向太妃殿下请教,一会我陪您去看看她?”“好呀。”柳氏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母亲不说我也能明白几分,她很喜欢小柔,每次见到你脸上都很有神采呢。”“小柔。”“斓?”“一会你能别叫太妃殿下,叫她一声外祖母吗?”丁柔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这合适吗?娘我”“听我的,好不好?”柳氏握住丁柔的胳膊,水眸中满是祈求“那些大道理娘不懂,凡事没小柔考虑的周全,娘这一辈子随波逐流习惯了,小柔是娘的命,母亲和恒儿时娘的亲人娘想看你们和气的。娘只知道你叫母亲为外祖母,对她好,对小柔更好。”“我勉强了小柔但从不会做让小柔为难或者伤到你的事情。”“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丁柔拥住了柳氏,谁说她不聪明呢,她可能是感觉出什么来了吧,看管了当家太太如何对待庶女的人,外人不知道木太妃对柳氏有多好,她还不明白?信阳王府为勋贵之首,在世人眼中拥有牢不可破的地位,柳氏单纯的认为有信阳王府做依靠,丁柔会更有底气一些,将来她若是受了委屈也可找外祖母出头,料想在大秦帝国除了皇帝之外,无人敢惹安国夫人。”小柔是答应了?“嗯,如果她肯认的话,我就叫咯。”柳氏喜得差一点流眼泪“一定会认小柔的我的小柔那么出色,母亲如何会不认?”丁柔抬手为柳氏擦去泪珠“娘,这是喜事,别掉金疙瘩了,这屋里金银已经够多了呢。”柳氏含泪笑了:“每日都会去佛堂陪伴一会母亲,陪她念经,或者听她说起以前的事,好多我都不懂的,小柔在就好了。”金戈铁马战争对温柔的柳氏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可除了这些木太妃还能同柳氏说什么?柳氏的不明白更会让她觉得心疼,柳氏以前的事显然不能同木太妃说,那会让她更难受。”我经常同她说小柔的事,母亲也爱听,尤其是咱们在庄子上的事,母亲听多少遍都不会腻的。”柳氏让婢女准备好清茶,点心,亲自提着篮子同丁柔出门,因离着佛堂不是太远,柳氏记得丁柔让她多活动的话,没让人准备软轿,有丁柔陪伴,她走路也不觉得累。“小柔不知道,有一位小张将军同李思青梅竹马长的,小张将军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最疼她了,并且有戏言定亲,小张将军一直守着那句戏言,李思¨,没同母亲说过,母亲也曾问过李思对小张将军是不是有意思,李思说是哥哥,可惜啊,大好的姻缘错过了,小张将军我见过,是个忠厚的人。小张将军再好,也比不上杨和,丁柔笑了笑“如果我是她,绝对会趁着太妃殿下对我还不错,带着嫁妆嫁出去。”将军夫人也是不错的,起码不比杨和如今的官位差多少,柳氏点点头:“我也是如是想,李思糊涂了。”信阳王府的佛堂修得并非很奢华,简简单单的一处家庙,守在门口的妈妈见到柳氏,忙福身:“郡主安。”柳氏同丁柔停住脚步“劳烦妈妈进去通传一声母亲,我领着丁柔来给母亲请安。”丁柔微垂下眼睫,两位妈妈的视线有点热切。“主子早就说过,郡主殿下可直接进去。”其中一位推开门,说道:“郡主殿下请,丁小姐请,主子诵读佛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主子嘴上不说,可心里啊是惦记着郡主的。”“还是说一声的好,省得村扰到母亲清修。”柳氏一直对跟在木太妃身边的人很尊敬,她本身也是个随和的人,很少为难旁人,王府里的下人对她很尊敬,丁柔对柳氏在王府的生活更有信心了一些,齐恒孝顺她,木太妃看重她,即便齐恒新娶进门的王妃也不会轻易得罪柳氏。她们进了门后,门缓缓的关上,东边是佛堂,隐隐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柳氏握了握丁柔的手“母亲,女儿来了。”木鱼声停下,木太妃的声音传出:“进来吧,你还带谁来了?是恒儿?”柳氏道:“不是恒儿,是我的女儿您的外孙女——丁柔。”木太妃身子微凝“丁柔?外孙女?”“母亲,我搀扶您起来。”柳氏将篮子放在一旁的桌上,搀扶木太妃,并柔柔的看向丁柔。丁柔看木太妃的头发好像更huā白了一些,整个人也比以前消瘦,丁柔心里叹息,这般要强的人偏偏总是钻牛角尖,自己折磨自己,她对李思不是没有感情的,但以前对李思的期望转化为背叛的痛苦。丁柔沉了沉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郑重的行叩拜礼:“外孙女请外祖母大安。”她放不下柳氏,摆脱不了信阳王府,唯有用外孙女的身份对信阳王府施加一些影响,柳氏成为安阳郡主后,这门亲一定得认,丁柔此时放得开了,她就柳氏的女儿。木太妃有些发白的嘴唇轻轻的颤抖,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也找回了柳柳,但此刻她¨,她眼眶潮湿,语无伦次的说:“好,外孙女,好,外孙女。”木太妃扶起丁柔,只是拍着她的手,嗓子被堵上一般,她不是不疼柳柳,更多的是内疚。不知怎么同柔顺温婉的女儿相处,她从来没接触过柳柳这种性子的女子,相反虽然她被丁柔骂过,但同她相处,木太妃会更自在些,女儿不是不聪明,但有些事情柳氏理解不了,也可以说木太妃更为看重丁柔。“母亲同小柔说话吧,我去看着茶水。”柳氏恬淡的笑笑,木太妃的激动她能看得出,好像小柔才是她的女儿,不,外孙女也行的。柳丘满足的退出去,丁柔答应过她便不会惹母亲生气,柳氏的眼睛眨了眨,将来谁敢欺负小柔呢。“我扶着您去那边坐一会儿?”丁柔也是有些尴尬的,见木太妃点头,陪着她坐到桌子后面,丁柔将篮子里准备好的点心,清茶取出推给木太妃,轻声说:“您比以前可消瘦了不少,多用一些吧。”木太妃捧着清茶,淡淡的到:“身上有罪孽,吃不下。”丁柔跪坐在她对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软言软语顺着她的话劝说,显然打动不了她,丁柔问道:“您还记得你一生杀了多少的人?其中没有无辜的吗?您斩杀的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的人?”都说木太妃铁血无情,其实她是有感情的,她如果不是有着复杂的身份,夹在太祖帝后之间的经历,她不会成为今日的安国夫人,没准她更喜欢做一名大秦帝国最尊贵的公主。她谨记着责任,年轻时还没什么,年老了接连丧夫丧子,齐家人脉单薄,她才会觉得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丁柔不知怎么心里有了一分的酸涩“你不曾后悔过,又担心什么报应?屠杀万人者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