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哥哥,家中只有你自己住吗?”菀璃看着空旷的小院,本就不多的房间大多都闲置着,不过才有两个仆人来来回回经过而已。“是啊,木叔准备膳食,木丫头就是木叔的女儿,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本来还有兰姨在的,不过兰姨的母亲生病了,我也就让她回去探亲了。”煜沧澜竟然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菀璃小小的惊讶了下,真不知道是他们照顾他多一些,还是他们一家依附于他多一些。总而言之,这小院就一个主子。“以后我离家出走就来澜哥哥的小院好不好?”菀璃俏皮的搂着煜沧澜的胳膊。这个小院很温馨,没有很多主子争宠献媚,更没有许多下人为各家主子那点蝇头小利相互争吵,喋喋不休。和故事里的完全不同,倒是更像昆仑山多一些。煜沧澜宠溺的拍拍她的头,眸中是一闪而逝的期待。不巧,没有躲过菀璃的目光。“澜哥哥,你可不可以和菀璃说说桃花林和这个小院的故事呢?”菀璃总觉得,她的澜哥哥在面对这两件事物时,总是有很温柔很爱护的神情不自觉的流露。煜沧澜但笑不语,半晌,在小菀璃悠悠地荡着秋千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稚嫩却沉稳的声音在菀璃耳边徐徐的响起……“哇……”那着青衣的翩翩俊年手中血肉模糊的婴儿哇的一声啼哭起来,躺在桃花丛中的美少妇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水滑落繁花间,侵湿一片土地,瘦弱的身体就像身边飘落离树的花瓣,脆弱的使人不敢触及,生怕伤了她。桃林虽美,却不是个生孩子的好地方,连最起码的热水都无处可取,青衣男子隐忍的怒气一触即发。穿着上等蚕丝,宽袖锦衣,上面绣着紫色的祥云图的貌美少妇,此时衣裙早已褶皱不堪,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青衣男子终于忍耐不住,闷哼一声携着婴孩转身离去。他定要去寻大夫。“锦修……”那般柔弱的声音,轻轻盈盈却用尽了一身力气。名唤锦修的男子,便是那青衣俊年。他闻言脚步一滞,却没有回身,牙齿紧咬,额头隐隐暴起青筋,握起的左手筋骨分明。虽看不见身后女子的情形,他心里却望的清清楚楚。曾经那般开朗活泼,坚强自信的女子,如今,竟仿若被人遗弃的手帕,孱弱的身体柔弱无骨,恨不得一阵风就可将其吹破。“锦修,让他……代替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明明就在身侧,而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呼喊和求救的无助。煜锦修蹭的转过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猛然拽起侧卧在地的女子的手腕,“我要你活下去,不管在谁的身边……我只要你活下去。”不是哀求而是命令,藏着狠狠抽搐的心。貌美的女子扬起脸,含着病态的美轻轻的笑着,如同盛开的白牡丹。“锦修,忘了我吧,我生死……终是你大哥的人。”一颗痴心,换来的不过是三尺白绫。锦修,我不会让你因这一段孽缘,毁了自己。青色的华服仿佛失了重心,一下子瘫坐在地,喃喃着:“琼儿……”她本是苍茫草原上一朵盛开的牡丹,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呵护,拥有美丽妖娆的身姿,被奉为“天之牡丹”。一次,在帝王的寿宴上,她兴致盎然,翩然起舞,那般奔放狂野的舞姿,伴着铿锵的奏曲,笑靥如花,意料之中的,吸引了在场所有天之骄子的眼球,其中最为其倾倒的莫过于八王爷煜锦修。他长身而起,举樽呐好,仰头一饮而尽。然而,她一颗芳心却是扑在上位端坐的冷傲帝王——煜锦城身上。一夜春色满室旖旎。她被抛在偌大的后宫不闻不问。彼时,不经世事的女子含羞带怒,痴心幽怨,愤然的耍着小把戏,一盅藏了**的燕窝粥,将那冷酷帝王骗至行云宫,又是一夜翻云覆雨,却不想,堪堪六个时辰,竟误了至关重要的战报。边关八十万士兵顷刻间全军覆没。次日一早,一位公公便托着赐有三尺白绫的盘子,行至她面前,眼里满是鄙夷。“琼姑娘,您请吧。”尖细的嗓音直刺耳膜。情急之下,她竟是呕吐不止,正被不顾礼仪、不顾王法急冲过来的八王爷瞧见。“琼姑娘她……”老太医欲言又止,弯着身子紧攥着手,“她有了身孕……三个月了……”八王爷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转身大步跨出房间。妍琼被安置在这城西的荒野中。不过是活着的日子多了七个月罢了。七个月后,一切如旧,该还的,总是要还的。她不要再在噩梦中惊醒,八十万大军在她身上重重踏过。八王爷罢了政事,整日守在她身侧,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能带给他的,除了灾难,什么都没有。锦修被婴孩的啼哭声猛然惊醒,“琼儿!”“这桃花……好美,就把我葬在这桃花林中吧,让它们……替我看着我的孩儿慢慢成长……还有我们一起做的秋千,应该……还能陪他一时。”妍琼痴痴的望着那小小的婴孩,竟露出满足的微笑,“娘欠你的,下辈子,定还给你……”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裙摆下藏着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是那般刺眼钻心。“琼儿……”锦修仰天长啸,泪自脸颊边缓缓滑落……终是一对痴情的人儿。煜沧澜生下来便交给另一位不受宠的妃子养着,虽身体里流淌着帝王家的血液,却过着连平民都不如的日子。他躲在一旁看着父王宠爱自己的哥哥弟弟,欢声笑语里只能独自偷偷抹泪。他发奋读书练功,背书、习武比赛次次夺得第一,却从未得到过父王的正眼相待。相反的,每每都遭到兄弟们的白眼与讽刺,“真是自不量力!”“看他那落魄的样子,父王怎么会喜欢他。”“生来就是个祸害的命,扫把星。”一颗血热的心被刺的面目全非。而八王爷锦修从那以后便只是整日饮酒,开始时还偶尔去看看他,后来随着沧澜渐渐长大,愈发的与他的母妃相像,八王爷便再也不愿也不敢见到他。所有的人,都缄默的对他不闻不问。而他八岁那年就偷偷逃出皇宫,在宫里留了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小太监假扮他。沧澜在城西的荒野中重新盖了这小院。唯有那秋千,他母妃亲手为他做的秋千,才能安抚他一颗落寂的心。“澜哥哥……”菀璃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次眼泪,泣不成声的呜咽着,“澜哥哥你也像菀璃一样哭出来好不好,澜哥哥……你哭吧,菀璃不会笑话你的。”沧澜就真的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坠下去。他是从醉酒的八王爷那里听到的整个真相,却是头一次讲与人听,竟连他唯一信任,待他极好的三哥,也不曾知道。只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煜沧澜就收好眼泪。在菀璃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的抬起手,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珠。“璃儿,你喜欢沧澜吗?”煜沧澜竟忽然变得很期待。“璃儿喜欢澜哥哥,很喜欢很喜欢。”她吸着鼻子坚定的回答。“澜哥哥也喜欢璃儿。”煜沧澜拍着她的头笑的很真。就容许他,放任一次吧。“不管我们以后能不能相见,菀璃要永远记得沧澜,好不好?”“好……澜哥哥也要记得璃儿,我们打勾勾。”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的勾在一起,命运的齿轮也就这样紧紧的粘合,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