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红票啊,有木有人响应一下……客栈已然是不敢住了,在小翠的安排下一众人住到了女孩小瑞的家中。若妡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听力,味觉,触觉都在一点一点地丧失,只是若妡并未告诉琦颜这些。她并不想让她的小主子太过忧虑了,但是自己的身子怎么样,只有她和澈远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搬进小瑞家的第三日,琦颜也感觉到了若妡每日精神不济,除了那夜跟她讲了那么多话,便很少再开口。面色枯黄,手似干柴,才不过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已经脱了形。她还不知道若妡不仅视力耳力尽失,如今味觉触觉也渐渐丧失了,吃东西味同嚼蜡,食不知味。触摸到的东西也感受不出轮廓,味觉和触觉也逐步麻木。这日下午,琦颜忧心忡忡地敲响了澈远的房门。澈远正在研磨药材,只隔着门道了一声“进来吧,门没锁”,依旧蹲身捣鼓。“云公子,这些药都是若妡的吗?”琦颜指了指铺散满地的药材。“嗯。”澈远头也没抬。“云公子,你跟我说实话,若妡的身子,还能撑多久?”琦颜在澈远身旁蹲下,直直凝望着他。澈远只长叹了一声,却没有言语。屋子里悄无声息,澈远手中的小药杵不知何时也已停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过了半晌,琦颜终于嗫嚅出声。“云某已经尽力了……”澈远话语中透着浅浅的沮丧,想他乃是绝世神医诸葛云的嫡传弟子,什么疑难杂症没治愈过,竟然在这琉花斑狸毒上失手,实在很不甘心啊。“我知道了。”琦颜猛地立起身来,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间。外面天气阴沉,厚重的铅云黑压压地悬在头顶,看起来不久将有一场大雨。琦颜呆呆倚着老旧斑驳的墙壁,望着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默默想念着母后,默默回忆着若妡那夜的话语。“小姐,进屋吧,外面要下雨了。”不知道何时小翠立在身旁。小翠的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不需要拐杖便可以自由行走,只是肩膀上那处伤伤得实在太深,还要过一阵才能痊愈。“若妡情况怎么样了?”“若妡姑姑正在睡觉。”“吃过东西了吗?”“嗯。”“我去看看。”琦颜转身离开了走廊,快步走向若妡的房间。“小姐……”小翠在身后唤道,可她犹似未闻。原本就是简陋的农家小屋,房间就没几间,主人家住了一间,澈弦澈远清明住了一间,余下这最后一间便是琦颜主仆住着,虽然很拥挤,彼此倒也方便照应。只有这间屋子里,住的三个,倒有两个是病号,小翠怕小姐劳累着,总是拖着伤病的身子厨房熬药看护若妡,比琦颜更忙碌,晚间对若妡也是照顾得体贴入微,小翠这个丫头真的很贴心,若是少了她,真的很不习惯了。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木床,一个小方桌另加两把修补过的椅子——其中一把还是主人家从自己房中挪出来暂时放在这屋中的。寻常老百姓和官宦人家的境地岂是天壤之别四字能形容,好在琦颜之前给了小瑞母亲不少银钱,这几日伙食大大改善,若是依着这一家子平日的吃食,若妡的身子只怕垮得更快。虽然明知道若妡听不见,琦颜还是轻轻地推门而入,生怕吵着她。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四壁空空的房间内充斥着中药的浓烈,不过琦颜这几日早已习惯这味道。若妡侧身躺着,脸朝着门口,眼睛睁着,不知是睡是醒。“若妡,我回来陪你了。”琦颜微微叹了口气,在床沿上坐下,轻轻执起若妡枯瘦如柴的手。“是公主么?”若妡突然开口问。“若妡,你听得见了么?!”琦颜惊喜地叫道。“好像有时候能听到,有时候又听不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耳朵里总是嗡嗡响着,很多杂音,好像很多猛兽在脑子里面蹿动,可有时候又万籁俱静,什么响声也没有。这几日吃了云公子的药,想是好些了。”若妡挣扎着撑起手臂,似乎想起身,面上荡漾着这几日少见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琦颜喜不自禁,转而心下怅然,但愿不是回光返照的幻景……“今夜耶律齐该来了。”若妡吐气如兰,原本苍白的脸上忽地升起两片娇若少女的嫣红,漆黑的瞳仁中似有光亮熠熠生辉。“嗯,午夜时分,若妡,到时候我带你去。”“那就劳烦公主了。”若妡将自己散乱的发丝向耳后掠了掠,不胜娇羞,“公主,可不可以请您为若妡梳妆一番?奴婢已然好些年未见着耶律齐了,也许这一面便是诀别了,往后可就阴阳两隔了,真不希望他看到我现在的丑样子啊……”“若妡……”“我的傻公主,莫哭,人总是要死的,若妡已经很知足了,死之前能遇着公主,还能见他,再别无所求了……”“若妡,我不会让你死的,等我救出母后,我们寻个旁人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那时候我再让齐伯伯娶你,咱们一起……”“真是个傻公主,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他也喜欢自己娶自己,感情的事可是不能强求的。呵呵,别说这个啦,来,扶我到椅子上坐着,好好帮我打理一下。”若妡呵呵笑着,一个翻身双脚已经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琦颜忙弯腰帮她把鞋子穿好,将若妡扶到桌旁坐定,又从挂在墙上的包袱里取了角梳和一些饰品放到桌上。“好,今天一定把若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过我的手艺不是很好,我去叫小翠来。”“好。”若妡今日精神一直很好,心情看来也非常好,先前琦颜还怀疑是回光返照,不过她心里其实更愿意相信是澈远的药起了奇效,他是神医啊,妙手回春的神医,他的医术不容怀疑。片刻过后琦颜携了小翠一同返回屋中。小翠纤纤细指轻攒青黑冷硬的角梳,左手抻着一缕青丝,一丝一缕轻巧掠过,若妡那一头秀丽如锦缎的发丝倾泻如水铺陈肩背,浓黑的发不带一丝杂色,琦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依稀记得母后也有这样一头如云青丝,西凉的女子,都有这样让人称羡的特质。小时候不止一次看到母后对镜而坐,若妡细致为她梳头的情形,眼泪禁不住又在眶中打转。不得不叹服,小翠的一双巧手有多玲珑得致。薄施粉黛,若妡左颊上那触目的伤疤便只剩下一弯浅痕,如不细看,根本不会觉出。细挑修长的眉,亮如晶石的眼,今日的若妡年轻得好似十八岁的少女,挥之不尽的青春年华,肌肤水润,充满着无限的生机,谁能看出她中了剧毒?谁能猜出她双目失明?谁能想到她的生命已到了灯尽油枯之时?“好了吗?”若妡摸索着自己的脸笑吟吟问。“好了。”琦颜抑住哽咽,压平声调道。“一定……很丑吧……”若妡摸着脸上那道疤,细细摩挲着。“不,非常好看,不信你问小翠,真的非常好看。”“嗯嗯,小姐没有说假话。”小翠也附和着。“呵呵,那真好。”若妡撤下手来,脸上暖意洋洋,似乎又陷进了美好的回忆,“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奉师父命令下山,我们在驼铃声阵阵的丝绸之路上相逢。他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那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马上之人比这马更英俊,我那时候就想,原来我们西凉的男人这样神武。想来我是看得痴了,连斗篷掉了都没有发觉,他原本已经走远,突然回头对我展颜一笑,眉眼弯弯,就像西凉夜空中绚丽的明月,他说:‘姑娘,你东西掉了,再不捡起来,小心风一吹就再找不到’,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冬日里突然拂过的暖风,我只傻傻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仍是忘了捡起我的斗篷。真好像做梦一样,一晃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若妡颔首低笑,笑靥漫漫,完全沉浸在其中。仿佛那灼热的风沙穿越几万里,拂过几世浮尘终是玉门一度,再得重逢,如沐春风。望着若妡微笑的脸庞,琦颜和小翠却眼角沁出了泪水,小翠终是抑制不住泪水悄悄离开了房间。“小翠出去了吧?”若妡仿佛很快就从回忆中走出来了。“嗯。”琦颜应了一声,不知她有何意。“那个小丫头有点奇怪,公主要留心呀。”“怎么了,若妡?”琦颜大感惊奇。“公主可知她的身世来历么?待人还是要留个心眼,公主虽然冰雪聪明,可为人太过善良,容易被骗。若妡也没有别的意思,害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心中咯噔一下,好似猛地受了一记重击,若妡的话……不无道理,小翠这丫头的底细自己确实不清楚……“嗯,若妡,我会留意她的,不过我现在没空功夫管她,你一个我都忙不赢了,所以你一定要快一点好起来才行。”“呵呵,”若妡嘴角微抽,神色有几分复杂,“不说这个了。公主今年也十六了吧?”“快十七了。”“是个大人了。二殿下一直很喜欢公主,公主可知不知?”“什么二殿下?”琦颜脸顿时一臊。“二殿下慕容瑾啊,他跟他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可不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我在燮国皇宫的时候虽然经过了乔装改扮,可有一次却差点被识**份,多亏了他相助才得以继续隐藏身份。这次顺利盗取银簪也多半是因为他帮忙,不然那么大的皇宫要找个物件也是不易的,要不是他暗自派了人保护我,我怎么可能顺利逃出皇宫。他这个人挺不错的,可惜生在燮国帝王之家,不然……”若妡惋惜地摇摇头。琦颜再一次被惊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