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那‘恶贼谢逊’做了那么多坏事……恶有恶报,死了也就死了吧。”殷扬泰然自若,微笑着言道。但是,他却将“恶贼谢逊”四个字,咬得微重,让张翠山夫妇,皆感到有什么地方甚是不妥。未及细想,旁边的无忌突然哭叫出声。原来,无忌在一旁,听得爹爹妈妈,以及那位会飞的陌生哥哥,不住地痛骂恶贼谢逊,甚至还说他早已死了。他虽然聪明过人,但毕竟年岁幼小,又怎能明白江湖上的诸般过节?谢逊待他恩义深厚,对他的爱护照顾,更是丝毫不在其父母之下。心中立起一阵难过,忍受不住,忽地从殷素素的怀里挣出,大声哭了起来,叫道:“义父不是恶贼,义父没有死,他没有死!”这几声哭叫,使得其父母尽皆愕然。殷素素一转念间,想到这番话若是在人前让别人听见,那后果……越想越是害怕,惶怒交急之下,反手便是一记耳光,喝道:“住口!”无忌小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确是第一次被殷素素这样责打,心中伤心,但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朝着自己娘亲哭道:“妈,你们为什么说义父死了?他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他一生当中,只和父母及义父三人共处过,人间的险诈机心,从来未碰到过半点。若是换作一个在江湖上长大的孩子,即使没有他一半聪明,也知晓说谎乃是家常便饭,决不会闯出这种无端祸事来。殷素素望了身旁面色一变的丈夫,与站在对过仍旧从容不改缓缓而笑的殷扬一眼,再看到无忌的面颊上,被自己打了一掌后留下的肿起红印,不禁怜惜起来。将他搂回怀里,有些心疼地低声斥道:“大人在说话,小孩子多什么口?咱们说的是恶贼谢逊,又不是你义父。”无忌心中一片迷惘,但又兀自不肯放心,将小嘴凑到母亲耳边,也低着声道:“妈,义父没有死啊,是不是?”殷素素亦只能凑嘴到他耳边,轻轻道:“没有死,你义父没有死。哎,乖孩子……”暗自里却想,无忌从来不说谎话,对谢逊又情义深重,忽然间听到义父死了,自是要大哭大叫,原也怪他不得。扬儿毕竟是自家人,听见了“真相”倒并不打紧,但若让外人听到,只怕自己一家祸事将起!心思转动间,对于自己先前的一番话语,却是要重新的思量一番了……殷扬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转过头,对从先前开始就变得面色骤紧,此刻也正死死盯视住自己面部表情变化的张翠山,不慌不忙地笑道:“姑父,你们武当派的俞二侠,现下也在我教船上呢。”张翠山听得微怔,表情却是松了下来。紧接着,虎目一红,隐然含泪,一手抓过殷扬的手臂,语气激动,表情殷切至极地颤声问道:“俞二哥也在?他……他可还好?”一时间,倒也忘了想,俞莲舟为何会出现在天鹰教的大海船上……这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殷扬温和一笑,似是能宽慰人心。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姑父放心,俞二侠他可好着呢。刚才在船上,都差点将小侄的半条小命给收了去。”此话一出,不仅是张翠山听得一呆,下意识地放开了原本紧抓在殷扬手臂上的右手,不知道该怎么接殷扬的话茬。就连一旁,正自暗暗计较的殷素素,也停下了她的算计,楞楞地看着自家大侄子那张,笑得很温暖很柔和的矜持神情,心中直犯嘀咕:扬儿他怎么连这话都对五哥说?这也太……太,恩……太老实了!从殷素素的心理活动可见,魔头妖女,这两种奇妙的职业,果然不愧是一家门里的默契人物。张翠山因为很久没有接触过外人的关系,脑筋转得有点儿慢。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殷扬所说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对于武当派与天鹰教的争执原因,他也能猜着一二,但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是谦逊的内侄,突然甩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确是很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不屑,看不起名门正派欺负幼小?是不忿,被俞二师哥击败挫了风头?是恼怒,对手几乎夺取自己的性命?是撒娇,想要他这个长辈讨个公道?还是,在向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姑父请示,下回若再碰到俞师哥,定要将失败奉还对手,找回场子?不管张翠山是怎么理解殷扬话义的,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对于殷扬的话语竟然是采取着毫不怀疑的听信态度。甚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肯定,殷扬与俞莲舟两人是属于可以对话的平等地位,而没有因为殷扬的年龄有所看轻。至于,认为他是在说大话自抬身价之类的念头,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张翠山思考未果,清醒过来,却是沉默是金,不再说话。一片平静的外表下,只有之前那个鹰击长空,从天而降的震撼影象,还在脑海里回放个不停。天鹰教的快舟已然抵达,接过殷扬和张翠山一家后,抡浆推波,将四人送到了大船下方。海船上方,八只大海螺呜呜欢起,极具排场。大船与小舟之间,早已有教众搭上了宽大平稳的长长跳板,七八名青龙坛的水手,更是用长篙钩住快舟,将之靠往船延扎稳。殷素素一手携着张翠山,一手掺着张无忌,风姿绰约地从跳板上走了上去。船上,程嘲风与封弓影带头,天鹰教一众教徒在后整齐列队,看到殷素素上来,立刻恭声迎道:“参加殷教主千金。”如此称呼,倒是封弓影起的心眼。他的神蛇坛,在天鹰教里属于外扩编制。本身,并不属于原来的二内堂四外坛之中。直到当年殷天正渐退,殷野王逐渐执掌教中大权,主持天市堂总揽一应教务,天市堂李天垣平调改管外坛事宜的时候,才真正被封为天鹰第五坛的正式马仔。因此,他对于殷素素却是不怎么熟悉的。曾经听闻殷扬说过一些事情的他,感觉一堆人大喊人家“殷姑娘”已是不妥,而不称其“紫薇堂主”,则因为如今紫薇堂的话事人,正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亲身母亲,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顾而与程嘲风一合计,就向下面人宣布了这个称呼,心想总归是没错的了。殷素素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想得那么多,近百人的恭喝声中,心有所感,情绪不禁有些激动,抓住丈夫儿子的双手也是一紧。却是她骄傲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丈夫的想法。张翠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侧过脸,向着也正朝他望来的殷素素微笑了一下。同时,也用力捏了捏妻子的小手,施以安慰。再抬头时,却听天鹰教众对面的一群黑压压人马里,突兀地传出一个激动的喊声:“啊……你…你……”张翠山定睛望去,虎躯一震!接着,便是二震,三震……震完了之后,大叫出一声:“二哥!”————————————————————老猛握紧拳头,热泪盈眶,终于咱也写到“虎躯一震”了!这四个字敲出来,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舒爽……PS:今天,想冲下首页新人榜。零点过后,还依然活着的夜猫子们,看到了请多砸几票支持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