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听完手下的慌张禀报,仍旧坐在椅上、装出一幅冷静外表的麦鲲如遭雷击!再也维持不住原先的从容坐姿,座椅上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你、你再说一遍!!”麦鲲楞神片刻,豁然间握紧双拳,用力抵着椅背。下一刻,火烧火燎似的挺直腰杆,身体前倾,不敢置信地紧盯着眼前的手下。焦躁怒吼的脸上,满是一种通常被称之为“色厉内荏”的东西。此时此刻,他是多么衷心的希望,面前的这名下属能够一脸惶恐的告诉他,之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她娘的失心疯,胡编乱造出来的笑话……巨鲸帮的那名下属,正迎向自家帮主愤怒之中,又夹杂些期待企盼的复杂眼光,不敢有丝毫违抗,连忙结结巴巴地将刚才的消息,又再重复了一遍。“怎么……”麦鲲这次听清楚了,心里面再无半点侥幸。脸色一暗,肩膀一塌,眼神也变得极为涣散。事发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高人指点,动用了帮内全部人力,才寻找到的河间双煞,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皆各伤在了天鹰教同一人的手下。“怎么会这样!!”麦鲲兀自不信的咆哮一声,接着忿而站起,一脚将身后的坐椅给踢得老远,把那前来报信的喽啰吓了一跳。便似一只陷入陷阱当中、走投无路的慌乱野兽,麦鲲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表面布满青筋的粗糙大手,时而捏紧,时而松开,嘴中神经质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啊!陈前辈明明告诉过我,只要巨鲸帮请到了郝密、卜泰兄弟,殷家父子就绝对动不了我!对!不会错的,他明明是这样告诉我的!难道,他……骗了我?”麦鲲的眼睛已经瞪得通红,一张本来就为暗淡的烛光,衬托得隐隐发青的脸庞,此时变得更加铁青,看起来极具煞气。就连那名巨鲸帮的报信喽啰,亦是害怕的不住往后挪步。“敌人杀进来啦!帮主,快……啊!”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出一声嘎然而止的紧急呼救。此人正在往内预警,只是刚刚说到“快”字,便已无疾而终。被这叫声打断,麦鲲快要发疯的理智为之一清,紧张的竖起耳朵,试图倾听外边的动静。嘭的一下巨响,紧闭的大门向后一敞,直接脱离了门轴的束缚,重重的摔在大厅地上,余势未消的又滑移了一段距离,这才慢慢停下。一个白衣人,伴随着忽尔炸响的战乱之声,悠然的踏进堂中。如同一个正在招待贵客的主人一般,微笑着问道:“麦帮主,好久不见。”“殷扬?”已在晦暗处,独处了许久时间的麦鲲,双目被门外的刺眼亮光,一下子照映得难过眯起,口中略显干巴的犹疑问这。白衣之上,纤尘不染的殷扬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数月之前,殷某曾与大当家的,于长江水面上有过一面之缘。麦帮主贵人事忙,可是忘记了?”逐渐适应光线射进的麦鲲,怔了一怔,涩声答道:“现在再说这些,殷堂主觉得还有意义么?”“呀!——”殷扬进入以前,早一步躲在黑暗角落的报信喽啰,突从侧后方向猛然冲出,一剑刺来。殷扬笑容不变,仅用右手的食、中两指,夹住那柄在他眼中显得速度奇慢的普通剑锋,抖腕一扭,脆脆地折断、摘下对方的半条剑刃。再是随手一抓,拿捏胸口,将这已然看呆,不知下一步应该怎样反应的消喽啰丢出门外。下一刻,殷扬的身后传来“砰!”的一阵闷响。声音之大,那人显见不活。麦鲲的眼角与心头同时一跳,掌心出汗的拳头,越捏越紧。“怎么没有意义?”殷扬反问一句,不紧不慢的继续前行。“不过……就像你所说的。现在我若再跟你计较这些,确实没有多大的意思。而且,也太过乏味了。不如……”脚下不停,已然走至麦鲲跟前的殷扬,笑着问道:“……就问问,你方才所说的那个‘陈前辈’吧!”麦鲲呆立当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殷扬早已一指点出……外间的嘈杂喊杀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是安静了不少。一番驾轻就熟的严刑逼问过后,殷扬如同丢弃一个稻草人般,轻轻的将手中出气多、进气少的巨鲸帮主,信手抛开。他那双虽然英气,但因其实际年龄的关系,而显得尤带稚气的漆黑剑眉,微微一皱。唇中,凝重地吐出了一个平凡的姓名:“陈坤?”熟悉某事的殷扬,简直没有思考,便已立刻得出了另外一个名字。一个,为了一己私恨,迁怒旁人。几十年来,一直兴风作浪、为仇而活的恶贯满盈者!这么说来,如今天鹰和巨鲸间的敌对局面,背后实有此人的浑水摸鱼,及推波助澜?殷扬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下立即有了些主观上的判断。在这场隐蔽的阴谋里边,无论是麦鲲,还是巨鲸帮的帮众、以及诸如三江帮、泉建男等盟友……甚至是,最终摘取胜利果实的紫市堂,其实都已落入某位损人不利己的奸计之中。至于,郝密、卜泰这对外号响亮、名头无俩的厉害师兄弟,则同样也是为了“陈坤”特意透露给麦鲲听的某个交换条件,从而坐到了此次巨鲸帮的大翻船上。殷扬冷笑一声,心想这个陈坤,倒也懂得避凶趋吉的道理。从头到尾,皆是隐藏幕后,仅仅是提点了巨鲸帮麦鲲一下,同时坑了郝密兄弟一把,自己则躲在安全之处,尽观整个事态的发展,而未曾出现在人前……恩,确实也与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颇为相符。只不过,此件事情的初衷,是单纯的因为他把对明教的憎恶恨意,转嫁到我天鹰教的身上?还是,那个高手如云的恐怖王府中的某人,已经察觉到了江南的不妥变化,兼之暗藏的危险与威胁呢?一向拿此二人,作为假想敌之二的殷某人,潇洒的拂拂衣袖,袖内扣指轻弹,瞬间便将自己脚下,已经失去任何利用价值的麦大帮主,击毙地上。感慨的微一摇头,回身,朝往面前,双门尽毁的堂口走去。那里,有着猛烈的阳光,激进的杀戮,痛苦的嘶号,绝望的惊叫……以及,新鲜、邪恶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