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俊美公子所言,殷扬本身就是一个攻击性、侵略性同样突出的危险人士。当他在光明顶上的聚义厅中,一番慷慨陈词成功打动在场众人,并将明教对待此事的基本调子拟定以后,便主动提出,要彻底接手该次案件的具体调查事宜。明教诸位高层,闻言踊跃报名,都想淌一淌这趟浑水,把那躲在暗处的卑鄙小人给纠出来。不过,明教才刚复合不久,正是万业待兴的紧要关头。众人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公事需要办理,确非人人都能如愿以偿。作为主要提议人的殷扬,当仁不让的成为本次行动的最高主使者!他的祖父殷天正现居一派掌教之位,当然要坐镇在光明顶上统筹总教事务。殷野王则需尽快赶回江南一趟,整顿南部天鹰教势力的同时,还须选拔出千余名好手,用以归入新晋设立的日、月、星三旗当中。事关重大,河间双煞之类高手自要随他同行。而由于张无忌不经**,下定决心正式宣誓加入明教这个大家庭中。早年一些极度隐秘的消息,也已选择性的向部分高层进行公布。紫衫龙王黛绮丝,以及其夫银叶先生韩千叶,在殷野王离开以后亦要返回东海,负责去接孤悬海外,独居北冥冰火岛上的金毛狮王谢逊。他们夫妇二人家学渊源,皆是熟悉海事的强人,又有张无忌这个“过来人”提供的详细描述,这个任务对于韩氏夫妇,其实属于小菜一碟。张无忌本人原先也想亲自前去迎接,可他大表哥考虑到未来发生的武当一事,对他好说歹说一通,总算将他的心思给劝解了回来,成为被殷扬认可的第一位队员。韦一笑,则是第二个成员。这位青翼蝠王掌法既高,轻功更属不凡,目前手下又没什么要紧事做,就想随同殷扬东去。殷扬略加考虑,想及此行危险重重,虽不想带走多少人手,确也需要像韦一笑这样的顶尖儿高手助阵才可。听到他主动提及,哪还有拿腔拿调不搭理的意思,立马痛快的答应下来。剩下的五散人身负巡察重责,在此改革之际,本不应该轻离总舵要地。可周颠实在闲不下去,一直缠着殷扬,强烈要求跟着报名加入。再加上,说不得和韦一笑友情深厚,在旁不断的尝试劝说,殷扬也有意把周颠这个最为难缠的家伙给顺便带走,好让老爷子的工作展开得更加顺利,仅仅装模作样几句,便同意收下周颠、说不得二人。至于冷面先生冷谦、铁冠道人张中、造反狂人彭莹玉,总得留守总坛、检查压阵的。五行旗使虽然也想凑凑热闹,可他们还要前往中原,收拢各地的分散教徒,不便参与其中,倒也认命似的没有过多纠缠……不得不说,这些个明教高层,实际上俱是些闲得蛋疼的没事儿找事儿者。真让他们安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公事公办,这些野惯了的高手们,大多数还真不太适应。是以殷扬一提出“好玩”的项目,这帮人等都是一幅非常眼馋、恨不得入伙的热切架势。殷扬、张无忌、韦一笑、说不得、周颠五个以外,最后加入的人,却是光明左使杨逍。别人只道他也想出外走走,追查阴谋者的身份。只有殷扬知晓,杨逍此举实则隐含深意,恐怕避嫌、示好,兼而有之。想他掌握“天地风雷”四门,控制明教总坛时日已久,虽说常年驻守坐忘峰上避嫌,可仍是原本教内势力的最强一方。如今新东家殷氏入主,老鹰王坐上副教主宝座,新鹰王接替护教法王职位,新任耀日旗使殷扬又是曾胜过他的超级强者,若非有联姻一事作保,杨逍只怕自己的日子,早就过得战战兢兢。眼下之事颇为棘手,杨逍亦是大为关心。而他这次主动跳出来,选择暂离光明顶,真正的原因:一是为了证实自己愿意让权的深切诚意,二是想与数度施恩予己、彼此交情还算不错的殷扬搞好关系……殷家方面既已抛出了橄榄枝,他这个光明使者总不能够只作口头承诺。这一回,他正想用实际行动表明合作的心意。因此殷扬一经提议,向来自诩明智的杨大使,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果然,在杨逍站出来的时候,不但是殷扬暗念“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是他老爹、老祖,都是对杨左使好感大增。至此殷杨两家,强强联合的势头,再也无可阻力!六人众里,殷扬的职位并非最高,可既然杨逍、韦一笑这两位曾与殷扬大打过架的教内高层,承认他的核心地位,那么殷扬便是此次行动的实际主导人与指挥者。张无忌是他表弟,周颠、说不得更无二话可讲。如此,六人将些许琐事交代完毕,即于当日启程,骑着殷旗使大力推荐的神兽草泥马,翻雪山、越沙漠,一路东行而去……不几日,殷扬一行人策骆扬鞭,进入大名鼎鼎,曾有武林名人萧远山、萧峰到此一游,“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关内。先至一处小镇,由弥勒佛似的布袋和尚说不得出面,卖了几匹洁白如雪天然卷的哀怨骆驼,诸人换乘马匹,继续动身向东驰行,于甘凉大路上逐道疾奔。此时正值午后,天上骄阳如火,天气燥热无边。催马不休,大约又行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前边道旁,植有一排二十来棵的柳树成荫。早觉酷热难当的众人心下甚喜,节省马力、缓驭坐骑,直奔柳树底下休息。到得近处,带头的殷扬瞟见柳树下面,已有九人坐着。其中八名大汉均作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肩上还带着五六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为神骏。剩余一人,却是个年轻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殷扬眼睛一亮,暗道一声有趣,悄悄收敛嘴角笑意,当即翻身下马,状似无意的朝那个年轻公子瞥过一眼,只见此人相貌竟是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朗若晨星,手中折扇白玉为柄,奢侈华贵,而那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几无分别。身后五人此时也随殷扬纷纷下马,只下一刻,众人近乎不约而同的瞧向那名公子的腰间,只见那里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令己方眼熟至极的狭长剑鞘,剑柄之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观这宝剑的形状长短,正是早先灭绝师太持以大杀四方,屠戮明教教众的倚天剑!明教五人,四老一小,俱觉大为愕然。性子最躁的周颠,忍不住欲要开口相询。便在这时,但听得东边大路方向,一阵马蹄杂沓声逐渐响亮,一群人乱糟糟的驾马奔驰而来。这群人马,乃是一队彪悍元兵,约莫五六十人的中队规模。另有一百多名年轻妇女,被这些元兵使用麻绳捆缚,拖曳而行。这些女子大都小脚伶仃,如何有能耐跟得上马匹速度。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随地拖行。所有的女子均为汉人,显是这帮元兵掳掠圈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褴褛,早被撕扯得稀烂,有的更是**大半身体,哭哭啼啼,极是凄惨。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得半醉,有的则性起挥鞭、抽打众女。这些蒙古士兵一生长于马背,鞭术精良,每有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要卷下女人身上的一大片衣衫。余人欢呼喝采,喧声笑嚷不禁。蒙古人侵入中原,已然将近百年,素来都把汉人瞧得比牲口也还不如。只不过,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虐欺辱汉人女子的,却也是极为少见之事。明教五人之中,杨逍面泛冷笑,韦一笑脸色阴沉,张无忌咬牙切齿,说不得笑颜尽收、周颠目眦欲裂,无不是义愤填膺。只待此次为首的殷扬有所表示,便即冲上去杀兵救人。殷扬悠悠扫过眼前的人间惨境,转过头时,双目里的暴虐之色狂闪而过,正想下令开杀。忽听树下的少年公子说道:“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干女子,如此胡闹妄为,成个什么样子!”公子出言,语声清脆,又娇又嫩,竞似女子。被其点名的那个大汉,躬身应道:“是!”接着,解下系于树上的一匹黄马,翻身跃上马背,迎着驰将过去,大声讲道:“喂,大白天的这般胡闹,你们也没官长管束么?快快把众女放了!”元兵队中,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物,策马越众而出,嚣张地驰到最前方,臂弯中还紧搂着一个汉家少女,歪斜醉眼,哈哈大笑:“你这死囚活得不耐烦了,来管你老爷的闲事!”那骑黄马的大汉冷冷的道:“天下盗贼四起,都是你们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乘早给我规矩些罢。”军官闻言,酒意略醒,打量着柳树荫下乘凉的众人,心下微感诧异,暗思寻常老百姓一见官兵路过,远远的躲开尚尤不及,怎地这群人好似吃了豹子胆、老虎心,竟敢管起官军的事来了?一眼掠过,恰见少年公子的头巾上镶有两粒龙眼般大小的夜光明珠,正自莹然生辉。一时贪念登起,大笑着道:“兔儿相公,跟了老爷去罢!有得你享福的!”说完双腿一夹,居然摧马径向少年公子的方向冲来。那名公子本来和颜悦色,瞧着一众元兵的暴行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待听到这名军官如此无礼,语出轻薄,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又出声道:“别留一个活口。”这个“口”字才刚出口,飕的一声响,一支羽箭飞射出去,在那军官身体上洞胸穿过,乃是公子身旁的一个猎户所发。此人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几乎已是江湖上面的专门好手,寻常的猎户又岂能拥有这等本事?只听得飕飕飕飕……连珠箭发,八名猎户一齐拉弓,当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每一箭,便要射死一名蒙古士兵。众元兵变起仓卒,俱都大吃一惊,但他们个个弓马娴熟,性情悍勇,初遭强敌也不惧怕死亡,下一刻大声呐喊,便要还箭回射。余下的七名猎户,同时上马冲击,一个一箭,一箭一个,只顷刻间,就射死了三十多名元兵。其他元兵瞄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打马,丢下虏来的众女便要回马逃走。可那八名猎户**的都是黄膘骏马,风驰电掣地追将上去,八箭齐出,便有八名元兵相继倒下,追出不到一里之遥,刚才侥幸得存的蒙古官兵便已尽数就歼。少年公子随口号令部署,瞬息时间,尽将半百蒙古官兵全数歼灭,便似家常便饭一般简单,神色之间更是丝毫不以为意。这时候,公子牵过坐骑,欲要纵马过去与他手下汇合。霍地白影一闪,一人出现在他身前,接着又再一闪,不知何时已达公子背后。三根白皙略逊,却是更显修长的有力手指,轻轻地搭在公子的雪白颈项上边。公子身子一颤,止下步来,只觉一阵难受的压力从自己的颈部阵阵传来。勉强保持住心态冷静,淡淡问道:“你想做什么?”“自然……”殷扬三指如钩,执掌对方性命,嘴上也是淡然回道。“……是做*爱做的事……”张无忌、韦一笑等人,先前见那八猎户神箭歼敌,侠义为怀,心下均已存了敬佩结交之意。哪料到殷扬忽然出手,毫无征兆地擒下了那位少林公子,都是诧异不已。出去追敌的八骑猎手,眼力超群,此时似也发现后方主子的不妥,忙自速赶回来。明教诸人虽然奇怪于殷扬的行为,但也马上摆出防御姿态。唯有杨逍看出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公子颇为蹊跷,年纪轻轻的,竟能命令这八位猎户打扮的箭法好手替她效命。再细瞧猎户他们,竟也对她恭谨非常、言听计从,不似有半点作假……又是一番尽量回忆,确认这八个人的箭法造诣,绝不似出自中原任意门派之下,对于殷扬的突然行动,杨左使倒是有些若有所思起来。“说不得大师,还请你这个出家人过去慰抚那些被掳的女子,问清楚情由,就将从元兵尸体上搜出的金银财物,分发她们,让她们各自从小路回家。”殷扬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说着那些女人的处置方案。说不得看了一眼驻马远处,不赶轻易过来的八位猎户,依照殷扬所言而行。等到众女泪洒相谢,收金归走以后,八个猎户终于忍不住策马上前,其中一人回收弓箭,一马当先的问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还不赶快放开我家公子!”公子早被殷扬的气势所慑,直觉对方的三根手指宛如千金重物,压制的自己周身僵硬、遍体皆寒,动缀便有致命威胁。这时候,竟然苍白着脸庞,完全说不出话来。“今天,就先不杀你了……”殷扬不理八人,而是将自己的手指,从那名公子的颈上缓缓移开。然后,相当想当然的笑道:“不过你得记住,你欠我一条命。”说这话的时候,殷扬虽是笑着,可在他的眼底却是杀意肆现……